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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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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一看,是我姑姑甯潔。 她的眉毛是紋上的淺褐色,大概是認真修過,細成一條線的模樣,眉梢一挑,像個妖精似的看著我:「蔚蔚,你這次可真是把你媽氣得不輕。」 「是嗎?」我面無表情從她旁邊擠過去,「那我去看看。」 她被我擠得身子一晃,在我邁過去的時候,聲音低不可聞:「那季南安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停住。 「是啊,可那放任自己親人在國外漂泊十多年卻問都不問的,得是多好的東西。」 姑姑沒想到我說這話,反過身看著我「你……你」了半天,用腳丫子都能想像出來她肯定是咬牙切齒的模樣,所以乾脆不管,我大踏步向前走去。 到了房間找到我媽,我發現事情比我想像的還要嚴重。老媽背對著我,像是睡著了一樣,對我理都不理。可我剛才明明還在門外面聽到了她歎氣詛咒的聲音。 所以,我蹲在她的床頭,膩上去:「媽。」 沒回應。 我繼續:「媽……」還是不回答。 這回來才幾天,似乎每一個人都在和我說莫名其妙的話,發莫名其妙的脾氣,根本沒人問我的想法。我瞭解我媽的脾氣,那倔起來比驢還倔。所以,我實在犯不著自找難堪。於是,我小心翼翼地起身,想要等事情消停一會兒才回來。 只是剛起了兩步,身後便響起聲音:「蔚蔚,你是不是覺得有錢了不得了?」我心裡一顫,猛地回頭。 她雖然還是躺著,但眼睛卻全是失望,仿佛我做了很對不起她的事情,整個人都顯得悲憤起來:「在外頭的時候,你一受委屈一受窮就要罵那個女人。現在了不得了,有錢了就忘記了那些事情?」 然後,她重新給我的行為下了結論:「蔚蔚,我以為你跟著我這麼長時間,什麼都得像我。卻沒想到你還是和你那死爸一樣,是一有了錢,胳膊肘就朝外拐的東西!」 眼前的這位要不是我媽,我那相依為命了這麼多年的母親,我真的想一巴掌扇過去,扇死這個口出惡語的人。 可是,眼前的就是我媽,我必須得忍下去。 我深吸了口氣:「媽,我再說一遍,我不是護著他。他那樣,也沒什麼值得我護的。」 「那你吃裡扒外……」 我繼續忍:「我再說一次我不是胳膊肘朝外拐,我也不是吃裡扒外,媽,你回來難道就是為了拼死拼活嗎?你和人家鬥了一輩子都沒鬥過,現在好了,終於盼到那個女人死,你卻又很積極很想不開的,想要為他們陪葬? 「是,以你這麼大年齡賠季南安這麼年輕的命,是合算得很,但是你忘了之前了?」她的臉像是被漂白了,在我的話間一分分蒼灰下去,「你得病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你說,蔚蔚,等咱們能回去的時候,咱們要過好日子,咱們要是有錢,就吃最好的海鮮做的餃子,然後也不管費用是多少,咱出門就打車,要去商店裡買最好看最好看的衣服,再也不買那些地攤貨! 「這些話,我每一句都記得清清楚楚,你卻忘了?」 我看到那雙褐色的眼睛緊緊閉起來,像是要阻擋住什麼東西,可是,眼淚還是慢慢流落下來,沿著腮,一直滑落到被子裡。 「如果你忘記了這些,你現在還可以去殺他。」嗓子像是被刷碗用的鐵絲球抵住,疼得我想要哭出來。我知道我再待下去肯定會哭,於是轉身,「他現在在別墅後面的小花園裡,你去吧。」 回到我自己的地方,我以一種極為狼狽的姿態趴在床上。這床很大,足夠我四肢攤開很不雅觀地平鋪開,不像我在國外那樣,那個小破床,不僅睡起來吱吱扭扭,還因為床板壞了,有幾次差點把我漏到床底去。 這床鋪得很軟,這房間很大,這旁邊的佈置很好。我想,這個房間裡的每一個設施,都比我以前的整套佈置還要貴。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寧茂清在死前就安排好的,所以,才這麼周全。 我和媽媽不住在一個房間,按照我的判斷,這應該像是個豪華集中營似的,很多人都聚居在這個地方,這很多人包括,死去的寧茂清和林早這一對鴛鴦,沒死的季南安,和後來的我和老媽。 但是,這處不是我的房產,所以估計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要搬出去。因為按照寧茂清的遺囑,這個叫做中山別墅的地方,是歸季南安所有。而我和媽媽應去的,是那個308平的叫做聞都的地方。 身子像是散架了似的難受,我翻了個身,突然發現窗外很熟悉,於是起身向窗外看去。我想的不錯,窗外就是我慌亂之下將季南安拽去的回廊。 可是,我沒有料到的是,那個剛才還很悲傷的男人正和我姑姑並肩站在一起。我看不到他們的表情,只能看出他們的距離很近很近。 秋風襲來,肆意飄飛的黃葉不時擾亂我的視線。可笑的是,我竟然覺得眼前這兩個人姿勢曖昧親昵,搭配得很。我的這個姑姑留著長頭髮,即使隔得這麼遠,我都能看到她飄揚的髮絲不停搖曳到季南安肩膀上去,還有幾縷,直接是拂到他的側臉。那個男人還是一動不動。真是一副和諧甜蜜的景象,我不由輕笑,可是反映到腦海裡的只有兩個字:犯賤。 我不知道我說的是他們,還是自己。只知道自己哐的一聲,很大動靜地拉上了窗子,然後又嚴嚴實實地扯上窗簾。隨即,屋內就像是進入傍晚一樣驀然昏暗,而我則癱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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