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永不著陸的愛 | 上頁 下頁 |
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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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林琳冷冷地看著周露。 「林琳,你別這樣。」程瑤哭了。 「你哭什麼?我去看看他,你們倆攔著我幹嗎!你們是不是有病!」林琳聲音嘶啞地喊道。 程瑤哭得說不出話來。 「林琳,你冷靜點兒!」周露使勁兒咬著下唇,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冷靜什麼?他死了?」林琳不掙扎了,呆呆地看著周露。 周露點了點頭,眼淚漫過眼眶,在她沒來得及卸妝的臉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跡。 「你騙人!我不信!」林琳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力氣,一把推開周露,跑到門口拉開門沖到走廊上,往四周看了看沒見到石少白,她就順著走廊往前跑,程瑤和周露追了出來,在後面哭喊著「林琳!林琳!」林琳頭也不回更使勁兒地跑著,心想不能被她們抓住,還沒找到石少白呢!跑著跑著前面沒路了,林琳心想他是不是在樓上呢?轉身順著樓梯就往上跑,樓上沒有就再上一層,還是沒有就再往上找,後來跑不動了就扶著牆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程瑤和周露也不攔她了,只是流著淚在後面跟著。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無路可走也沒有樓梯可以上了,林琳茫然地看著四周,「石少白!你在哪兒啊?你再不出來我要生氣了!你快出來啊,我們去看櫻花!」四周靜悄悄的,只有程瑤和周露的抽泣聲,林琳腿一軟,跪坐在地上,「你別生氣了,我陪你去看櫻花還不行嗎,我們拉過勾的,我沒忘!我們還要去拜南海觀音,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啊!」四周還是沒有聲音,林琳突然想起來,我真傻,找他幹什麼,打個電話不就行了,他一向是隨傳隨到的啊。可是身上沒有手機,林琳急了,扶著牆掙扎著站了起來,剛想說你們倆誰帶電話了,可是眼前一黑,又軟軟地倒了下去。 石少白死了,被一柄五寸長的匕首刺穿了肝臟,送到醫院的時候由於失血過多,搶救無效。當晚楊溢就在西郊的一個居民區裡被捕,衣服上還沾著石少白的血跡,他承認了石少白是他殺的,用他隨身攜帶的那把匕首。 據公安局的江隊長說,那天晚上是石少白打電話報的警,報完警以後他大概是一直跟在楊溢和林琳後面的,後來他伺機撲掉了楊溢手中的槍,可沒想到楊溢的槍飛掉了卻還隨身攜 帶著一把匕首,結果搏鬥中被楊溢拔出匕首刺穿了肝臟。但是有一點江隊長弄錯了,他以為石少白是無意中撞見楊溢綁走林琳的,可是林琳知道不是,她後來查了一下手機上的通話記錄,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石少白的,也就是說她和楊溢對峙的時候手插在兜裡慌亂中撥的是石少白的號碼,石少白顯然是在電話裡聽到了他們倆的對話才又折回來的,報了警以後就悄悄地跟在他們後面,但是後來看到楊溢讓林琳上了車馬上就要開車走了,而公安局的人還沒到,他才情急之下冒險撲倒楊溢的。 林琳自從那天醒來後就沒有說過一句話,醫生說她身體還很虛弱最好再留院觀察幾天,她就坐在那裡整天呆呆地看著窗外。後來程瑤對她說,「林琳,明天石少白就火化了,你,要不要去見他最後一面?」林琳好像沒聽見一樣,還是呆呆地看著窗外,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石少白的父母都來了,準備在西安火化然後再把他的骨灰帶回上海去安葬。火化的那天,程瑤和周露一直在醫院陪著林琳,她們怕她出什麼事,可是她還是那樣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幾點了?」林琳突然開口了,幾天沒說話嗓子有些乾澀。 程瑤差點兒以為自己聽錯了,趕緊看了看表,「十點。呃,差五分十點。」 「你說醫院這幫人是不是弄錯了?他們其實挺糊塗的,前幾天我還看見電視上演的醫院把人家兩家的孩子都給抱錯了。」林琳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什麼?」程瑤不解地看著她。 「真的,上回我起風疹他們不是還給我打錯藥了嗎,發現的時候我都神志不清了,周露,你忘了嗎?你當時還跟那個護士吵了一架呢!」林琳又轉頭問周露。 周露不說話,擔心地看著她。 「你說醫院是不是搞錯了?他們總是那麼糊塗。」林琳喃喃自語。 「林琳,你醒醒吧!醫院沒搞錯,石少白死了!今天就火化了!」周露大聲說道。程瑤拉了拉她,卻被她一把甩開,「我知道你怎麼想的,你是不是以為只要你沒親眼看到一切就都不算數,你就可以躲在自己的世界裡繼續騙自己!林琳,你醒醒吧!你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他死了,再也回不來了!」周露滿臉淚水。 林琳呆呆地看著周露,緩緩地伸出手,輕輕地拭掉她腮邊的淚水,「陪我去看看他吧。」 火葬場的外面停了長長的一條車龍,林琳她們三人下車的時候,高高的煙囪裡冒出最後一縷青煙,一行人從院子裡面緩緩走了出來,清一色的黑西裝,為首的是一個高大的男人,威嚴的國字臉上滿是壓抑不住的悲慟,他的手裡捧著一個相框,照片上石少白一臉陽光般燦爛的笑容,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 林琳壓抑了幾天的淚水終於決堤了。 「你是林琳?」走在男人身邊那個一身黑衣的中年女人朝著林琳走過來。 林琳點點頭,石少白長得像他媽媽,一眼便能看出來。 「少白常常提起你。」他媽媽的眼淚又落了下來,保養得很好的臉上掩飾不住徹骨的哀痛。 看到了她手上捧著的雕工精美的紫檀木小盒子,林琳徹底崩潰了,她不能相信石少白已經死了,他的音容笑貌還宛在眼前,過去的一切還歷歷在目,她還清楚地記得石少白騎著他那輛山地車在樓下扯著嗓子喊她的樣子,記得他哈哈大笑地拉著她狂奔留下身後沖天而起的鴿群,記得他舉著可樂坐在燈火通明的旋轉木馬上,記得他們在嘉陵江上並肩看夜景,記得他們倆無數次或笑鬧或爭吵地走在西安的大街小巷,記得那晚吃飯時他撅著嘴悶悶不樂的樣子,可是,那麼活生生的一個人,那麼活蹦亂跳的一個人,就這麼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嗎?就這麼變成了一縷青煙?一抔黃土?亦或是這個小盒子中的一堆飛灰?她不能相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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