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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她的疲倦誰都看得出來,趙初年帶她上樓:「你休息一會。」

  孟緹搖頭:「還好的,我去看會書。」

  門鈴響起來,估摸著應該是鐘點工,趙初年很快下樓去了。

  她固然是疲倦的,但卻沒什麼真正的睡意,在書房的沙發上坐了一會,從架子上拿下幾本書,慢慢翻閱起來,看著看著雙眼疲倦,闔上眼皮閉目養神,想著半年來發生的總總事情,慢慢睡著了,書從手心跌落,躺在了地上,安靜的下午,有風吹過書頁。

  她是被沙發旁的電話吵醒的。

  電話響了很久,一直也沒有人接,她昏昏沉沉的大腦閃過一個「估計趙初年出去了」,從被子裡伸出手臂,抓起電話。那頭的人聲音低沉,相當禮貌。

  「請問這是趙初年先生的家嗎?」

  聽上去像是第一次打電話過來,孟緹忍著濃濃的倦意,看著自己身上的薄被,心不在焉回答,「是的,不過他現在可能不在。您有什麼事情?」

  雖然趙初年不在,對方依然顯得很欣喜,「現在不在嗎?沒有關係,我下次再打過來,只要這個電話沒錯就好。」

  「我可以幫您留口信。」

  「這樣也好,謝謝你了,」對方彬彬有禮,「我叫沈林,是個作家,正在為范夜先生寫傳記,所以希望能得到他的許可,再瞭解一下相關的資料和情況,。」

  孟緹想起很久之前看過的那則新聞,當時自己還找過他的資料,完全沒想到可以這樣說上話。或許失血的威力現在才顯現出來,孟緹覺得頭暈目眩:「等等,范夜,趙初年,這兩個人有什麼關係?」

  對方很詫異,停了停才回答:「范夜是趙初年先生的父親啊。」

  「啊?」孟緹的腦子徹底進了水,「可是一個姓趙,一個姓範……」

  「範夜是筆名,他真正的名字是趙同與。」

  孟緹大腦完全是一鍋粥,怎麼都想不明白。她糾結地想了一會才說:「……是這樣嗎?」

  「嗯,那就麻煩你轉告他,晚上我還會打電話過來。」

  掛上電話已經冷汗淋漓。這近一年的時間,趙初年多次跟她談起範夜的小說,一字一句都歷歷在目,可就是偏偏沒有告訴她「範夜是他父親」這件最重要的事情。

  睡意是早就沒有了,木愣愣轉頭過去,又看到桌上的電腦。下意識想起前幾天晚上他著急得連衣服都不穿,阻止她碰他的電腦的情形。

  孟緹一把掀開被子,坐在電腦前,摁下開機鍵,握著滑鼠的手不能控制的開始發抖。

  幸運的是,電腦和上一次一樣,依然沒有開機密碼的,很順利的進入了系統。

  還是上次所見的介面。清爽乾淨的頁面,連張多餘的圖片都看不到,程式清單裡是無數她連名字都沒聽過的軟體。她回憶了一下電腦系那台小型機的操作方法,動了動滑鼠,她很快找到硬碟,仔細流覽起來。大凡電腦水準高超的人對檔的整理都不是太在行,趙初年則完全不是,東西整理得很有規律,一個個資料夾都整整齊齊,她一時也看不出什麼頭緒。

  除了一個叫「趙知予」的資料夾。

  因為擔心趙初年進入書房,她高度緊張,用哆嗦的手點開檔,卻遇到了密碼輸入框。

  她試了試自己的生日、名字,隨後又試了試她知道的關於趙知予的資訊,都得到了「錯誤」的提示,這也不足為怪,顯然趙初年這樣級別的電腦高手絕不會用這麼簡單的密碼;短時間內破解無望。她懊惱加緊張,體溫攀升心跳加快,下午的失血讓她輕微的眩暈變得嚴峻起來。

  即使空調開到了最低溫,她還是覺得熱,頭髮都要冒煙了,細小的汗珠從皮膚下滲出來,手心都是汗。

  因為惱火,忍不住踢了桌子,那張堅實的書桌連哼都沒有哼一下。孟緹捏了捏手指,蹲下身去拉開了下麵的櫃子。

  她記得趙初年上次從櫃子裡翻出了一台筆記本,還隱約記得裡面還有不少電腦配件。

  果不其然,她蹲下身,一陣瘋狂的翻找,果然在兩個廢棄的筆記本,若干個CD盒中翻出一塊全是灰塵的移動硬碟和資料線。她果斷的將移動硬碟插到電腦上,發現硬碟完全可以用且空空如也,立刻開始了複製。

  檔比她想像的還大,複製都花了好幾分鐘。她掐著手心,額頭上都是冷汗,可大腦卻不受控制的朝著詭異的方向想下去:趙初年如果現在進了書房會,發現她如此陰險地盜取他最寶貴的秘密,會不會氣得想要殺人滅口。

  但顯然她運氣不錯,這一切沒有發生。順利的複製完檔,扯下移動硬碟,再關上電腦,把座椅挪回原位,躺倒沙發上,拉過被子,翻了個身,裝成一副熟睡的樣子。二十分鐘後,她聽到腳步聲在書房門口響起。

  她竭力調節呼吸,不能讓他看出任何的異樣。

  剛剛關掉的電腦應該還有餘熱,如果他現在開電腦,也許會發現異樣。不過趙初年似乎沒有這個打算,只是走到了床邊,為她緊了緊被子,然後腳步聲又朝著門口去了。

  他大概永遠也沒有想到她會在背後算計他。

  這次裝睡實在是難過,簡直度日如年,就像湯鍋裡的中藥那麼苦,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趙初年叫她吃晚飯的時候,她終於得到了解脫。她疑心自己要人格分裂了,心如火燒,臉上還要裝作淡定,食不知味地解決著晚飯,只覺得自己暴殄天物。滿桌子菜,大都是補血的,豐盛得很,趙初年細心給她夾菜,孟緹說不愧疚簡直不可能,甚至都不敢正眼看他,輕微走神地回答著趙初年關於血型的問題。

  「……趙老師你怎麼跟我嫂子一樣,」孟緹說,「她也很擔心我侄兒跟我和我哥一個血型的,擔心得都有輕微的憂鬱症了。」

  趙初年挑眉:「是嗎?」

  「也不是不能理解,」孟緹的心思依然在包裡那塊偷來的硬碟身上,愧疚感簡直要淹沒了她,因此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其實我也是聽我嫂子說了才知道。我有個姑姑是再生障礙性貧血去世的,血型太稀少,連骨髓移植都不可能。我嫂子不知道聽誰說,這種病有一定的幾率遺傳,所以很擔心。」

  趙初年盛湯的動作慢了一拍,「你姑姑什麼時候去世的?」

  「我不知道,我一點記憶都沒有,都不知道我姑姑長什麼模樣。」

  趙初年把湯碗在她面前放下,「別擔心,你不一樣,不會遺傳的。」

  「我從來都沒有擔心。」孟緹擺手一笑,低頭喝湯,胃裡暖和極了。

  吃完飯趙初年送她回了學校。不算太晚,他把車停得遠一些,再走路送她回去。

  那時已經是晚上了,兩人邊走邊聊,趙初年細緻地問她明天想吃什麼,他做好了一併送來。孟緹抬起目光看著他,問:「趙老師,那天你說的關於範夜……」

  「嗯?你打算跟我談他了嗎?」

  他笑著低頭,平靜而溫柔,臉頰生輝,宛如月光凝成。不知道是什麼養的父母可以養出一個這樣的兒子,也不知道範夜是不是他這個樣子。

  孟緹定了定神,「不,我暫時不想談。」

  「我等你,」趙初年抬眸,「明天就舉行畢業典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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