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一輩子暖暖的好 | 上頁 下頁 | |
四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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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如何都沒想到這句普普通通的話讓他受到這麼大的震動,他那麼欣喜,震驚,好像不可置信。孟緹心裡那個本來就堅定的念頭更加堅定,她一字一句地開口:「直到你找到你妹妹為止,我都會陪著你。」 趙初年沒有再說任何話,抽出雙手,輕輕擁抱住她,在她額角蜻蜓點水的一吻。 「阿緹,你做你就好了,不用當知予的替身。你們雖然很像,可我不會認錯。」 那是個很輕的吻,沒有就像羽毛劃過脊背,疑惑是微風拂過面頰,輕得沒有重量,好像怕傷害到到她,帶著契約似的虔誠。 屋子裡怎麼會這麼安靜,孟緹想,那個吻明明是沒有聲音的,怎麼在我的身體裡產生了回音呢。 他很快放開她,端詳她片刻,跟照片上的那個起初瘦骨嶙峋,後來胖得好像充氣氣球般的小女孩完全不一樣,她整個人比小時候瘦了一圈,身段修長;而臉部的大輪廓光滑,小線條棱角分明,介於瓜子臉和鴨蛋臉之間,多一份太胖,少一分太瘦,一分一毫都恰到好處。 真的是一張很美的臉,可惜現在那張臉已經變得有點滑稽,在醫院上的藥膏在洗澡過程中自然已經被洗掉了,明亮的燈光下那麼多的擦傷纖毫畢現,好像精美瓷器上的裂痕,細碎而雜亂。 趙初年拿過茶几上的藥袋子,「我給你上藥。」 治療擦傷的藥是透明的黃色小軟膏,塗在傷口上會來十多分鐘的刺痛,不過相比起王熙如的痛苦來說,也不算什麼。 趙初年的手不小,但做這種細緻的事情居然做得很好,下手比醫院的護士還輕,沾著藥的棉簽從臉上輕輕的擦過去,好像螞蟻在臉上爬過去,微弱的刺痛後一陣清涼。 趙初年隨後又處理了一下她腿上的傷口,澆了一點紅花油,然後用繃帶在小腿上捆上兩圈就大功告成。 孟緹伸手壓了壓繃帶,捆的力度正好,不緊不松,她放下褲腿,跟趙初年道謝。 趙初年搖搖頭,又伸手指了指客廳對面的書房:「我剛剛看到書房裡有架揚琴,阿緹,你還會演奏揚琴嗎?」 「會一點吧,小時候學過兩年,」孟緹有點不好意思,「我沒什麼音樂天分,不像鄭大哥那樣音樂天分很高,恐怕現在我只會最簡單的曲子。」 「哦?我可不可以點播?」 看到趙初年期待的眼神,孟緹想了想走到書房,一把掀開蓋住揚琴的幕布,抓起兩隻琴竹夾在手指中,另一隻手從琴架下抽出本曲譜翻開,回頭問:「你要聽什麼?」 趙初年自然跟著她來了書房,整個人嵌在打開著的門框裡,作為背景的客廳燈光耀眼,像一副超現實的四維畫面。 「什麼都好,不過我記得以前上大學的時候聽過音樂系有人演奏過一曲《春江花月夜》,」趙初年說,「調子宛轉悠揚,你彈奏這個怎麼樣?」 「真是為難我了。你怎麼選這麼難的?我好幾年沒摸過琴了,」孟緹伸手摸了摸那些粗粗的琴弦,用指甲敲了兩下,「不過也算巧合吧。就《春江花月夜》我還有點印象,初中時我用這首曲子參加比賽,練的次數是最多的。你讓我先試一下音,看看能不能想起來。趙老師,你在沙發坐著吧。」 「好,洗耳恭聽。」 到底是久不摸琴了,生疏的一聽可知。演奏揚琴一靠記憶,二靠琴感。可她的記憶好像生銹了,次次擊錯,手指顧不過來;學理科太久,腦子裡除了公式還是公式,音樂是什麼都快忘記了。她本來也不是樂感很強的人,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順暢地演奏,一日不練就手生,還要費神的去看譜,擊出的樂曲不是跑調就是結結巴巴,就像沒有潤滑的嗓子,或者是半夜怪叫的鳥兒。 很長時間後才稍微順起來。在那偶爾流暢的音符裡,孟緹想起小時候第一次聽到這首曲子眼前浮起的畫面—— 春江潮漲,江海難分,明月東升,光照萬里江海。漁船停泊江岸,雁聲劃破長空;江岸的石塊被流水沖刷千百年,抹去了所有的棱角。那隱蔽的縫隙中卻有生命,那是在春雨中滋長出碧綠的嫩芽。 待到一曲終了,孟緹才松了口氣,回頭去看趙初年:「趙老師,我彈完了……」 聲音戛然而止。趙初年靠在沙發上,竟然已經睡著了。孟緹簡直是愣住了,他居然可以在這麼糟糕的配樂中睡著並且還睡得很好,那需要何等強韌的神經。 認識趙初年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他完全處於被觀察的角色。 他整個人都陷在沙發裡,身體微微傾斜靠著沙發後背,雙手隨意地擱在腿上,手指微微彎曲著,貼著沙發。他平時經常微笑,此時收斂了笑意,一派平和,好像她剛剛演奏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催眠曲一樣。或許是因為那份平和,面孔上甚至有一種奇異的光輝。 孟緹實在不願意攪人清夢,但不能讓他就這麼睡下去,輕輕搖了搖他,「趙老師。」 看見趙初年疲憊地睜開雙眼的一瞬,她簡直要被愧疚擊倒:「趙老師,你困了?想睡覺去我哥的臥室裡睡吧,沙發上太涼。」 趙初年的目光迷茫了片刻,很快清醒過來,一怔之後局促地道歉,「我睡著了?真是抱歉啊。你演奏得很好,我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不要再給我帶高帽子了,我知道自己的水準,」孟緹完全不信,啼笑皆非地搖頭,「不過,現在已經不早了,也該休息了吧。你今天晚上就別回去,那麼遠的,就在我家住吧,睡我哥的房間好了。」 「不,你一個女孩子單身在家,讓人看到不好。」 也是這個道理,說起來也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確確實實惹人嫌疑。孟緹有些為難,「你現在這麼困,開車沒法讓人放心啊。」 這次趙初年倒是從善如流,打了個電話,聽他的意思是讓趙家的司機來接;孟緹也放下心來,兩個人閒聊數句,趙初年再次叮囑她記得擦藥後才下了樓離開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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