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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出去!"KEN話音未落,一個女孩子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對費揚怒目而視,"你們想幹什麼?黑社會的,是不是?想仗勢欺人,是不是?我可告訴你們,我還就不怕!"

  費揚啞然失笑。他穿的是阿瑪尼的黑襯衫,跟隨而來的兩名助手恰恰也是一身黑衣,倒真是有些影視劇裡黑社會分子出場的嫌疑。

  "知心,不得無禮!"KEN在床榻上撐起身子,替他們介紹,"這位是費氏藥業老總費智信的公子,費揚先生,他是專門來談賠付的……"

  "你姓甫,名志高嗎?"知心劍拔弩張地打斷KEN,"你剛剛怎麼跟我講的?你不是說,堅決追究到底的嗎?難道他們拿出倆錢,你就改變主意了?"

  "你跟他們談吧。"KEN洩氣。

  "說吧,你們想怎麼樣?"知心勝利地望著費揚,"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吧?我可警告你們,現在是法制社會!"

  費揚望著她,立即明白她不是等閒之輩,不是可以誆哄住,或者是被嚇唬住的。他經手的女人多了,像知心這樣的,卻是頭一遭見識。

  費氏在國外的廣告宣傳一律是由費揚策劃,過往他接觸到的女記者,一般兩種類型,一類是水性的,一類是中性的。前者走妖精路線,媚眼如絲,採訪與調情粘合得天衣無縫。後者則是純粹的聖鬥士,性別模糊,年紀不詳,永不言倦,像獵人一樣,以捕捉新聞為人生之唯一樂趣。

  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叫做許知心的女記者,竟是一個非常年輕非常健康的女孩子,極高,極清秀。由於奔跑的緣故,她的長髮糾纏不清地貼在頰上、頸上,因為汗的關係,她的白色T恤也緊緊地纏裹在身上,成為一體。她的臉是乾乾淨淨的,眉眼極美,雪白的皮膚光滑而緊繃,嬰孩似的,沒有化妝品的污漬。雖然是陰天,費揚卻感覺有太陽的光芒自她清澈的雙瞳中散發出來,一種炫目的光芒。

  "小姐,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抱著誠意前來慰問你們的,"費揚的助手搶先說道,"請你們開出條件,我們好商量。"

  "商量?"知心冷笑。

  "是的,任何條件,我們都可以談判。"費揚的助手繼續自作聰明。

  "談判可以,"知心並不理睬那位愚蠢的助手,回頭打量著費揚,挑釁道,"我的條件就是,打折費氏掌門人的一條胳膊,咱們兩清!"

  此言一出,先前的談判成果立即就白白地打了水漂。

  "小姐,你到底講不講道理啊?"費揚的助手氣餒地嘟囔著。

  "奇怪了,到底是誰不講道理啊?要有誠意談呢,我就這一條件,成就成,不成拉倒,"知心冷哼一聲,"要是沒誠意,我說,先生們,別忘了這兒是醫院,我的同事有傷在身,諸位請早吧!"

  費揚挑挑眉頭,淡然一笑。其實他是以笑容掩飾內心的震盪。知心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她是這樣的美,而且是這樣的堅定與果敢,叫人過目難忘。

  5

  "你那個老粉絲,足足訓了我兩個鐘頭,"知心下了班去醫院探望KEN,坐在病床邊,削了一隻蘋果給KEN,一邊大倒苦水,"唾沫濺得我一頭一臉,還不敢擦!"

  "老年人,是要囉嗦一些,原諒她吧。"KEN一本正經。

  知心噴笑出聲。

  "你的老粉絲呀,只差把你當成無知處男,我呢,仿佛童話裡的老巫婆,隨時會伸出魔爪,一口吃了你!"知心作勢欲撲。KEN笑得發抖。

  "小丫頭,你可當心了,背地裡誹謗領導,我要去告狀的。"KEN恐嚇她。

  "無所謂,反正在你的老粉絲眼裡,我已經成了千古罪人。"知心自暴自棄。她嘴裡口口聲聲說的老粉絲,是省電視臺的台長,她的上級的上級,副廳級領導幹部,一鏗鏘女將。

  電視臺是個背景複雜的地方,知心無門無派,從來不去留意那些權利傾軋、拉幫結派的東東,顯得比較弱智。不過KEN與女台長的曖昧故事,她是了若指掌的。她和KEN做了一陣子拍擋,發覺彼此都是有真性情的,都屬於閑雲野鶴式的人物,於是便做出了兄弟姐妹的味道,相互把對方當成精神世界的垃圾筒,肆無忌憚地傾倒與宣洩。

  KEN當年從大學新聞系畢業,一到電視臺,就無緣無故受到了女台長的重點栽培。這位單身的女台長,在仕途上雄心勃勃一帆風順,但在家庭生活的劇碼裡扮演著比苦菜花還要苦澀的可憐蟲。先是獨生兒子患上精神分裂症,在一次赤條條的裸奔中,被一輛大貨車碾成了肉醬。接著,丈夫有了外遇,拼盡全力與她離了婚。寂寞的女台長,在辦公桌上擺放著一家三口曾經甜蜜的合照,一左一右環繞著女台長的兩父子,樣貌俊秀,十分相像,就像是兩張照片的翻版。要命的是,兩個人都跟KEN極其相仿。

  女台長先是有意從行政方面培養KEN,調他到總編辦,往台長助理的官階發展,可是KEN整個一慘綠青年的形象,憊懶任性,說話大大咧咧,高興時不分場合地稱兄道弟,一旦鬱悶了,能半天半天地不搭理人,有本事耷拉著腦袋,趴在辦公桌上睡大覺,怎麼看,怎麼彆扭。鑒於KEN本人的無情無緒,女台長打消了讓他做龍的傳人的念頭,任他仍舊自由自在地當他的攝像記者。不過呢,無論KEN的感想如何,來自女台長單方面的愛與庇佑,卻是就此延續了下來。

  KEN在女台長面前,馴順得像一頭綿羊,一味地裝純裝鈍裝嫩,到了知心這兒,他原形畢露,不客氣地把女台長稱作自個兒的"老粉絲",給自己取了個刁鑽的雅號,慰安男。當然這僅限於跟知心聊天時的自嘲,面對電視臺的其他長舌男、長舌婦們,KEN以沉默為主。

  "深刻體會到沒女朋友的悲哀了吧?"知心前前後後地幫KEN收拾病房的雜物,"受了傷,沒人疼;生了病,沒人管;賺了錢,沒人花……"

  "知道人家基弗·薩瑟蘭怎麼說嗎?"KEN截住她,"如果你想著工作和睡覺,你會過得不錯。但如果你希望和一個女人談戀愛,你會碎成好幾塊。"

  "呵呵,"知心大笑,"要是給老粉絲聽見了,人家那顆柔情萬斛的心啊,才會碎成好幾塊呢……"話音未落,女台長出現在病房門口,懷中抱著一大捧紫色的白色的唐菖蒲。女台長雖年屆中年,但精緻而嬌俏,細挺的鼻樑,薄潤的嘴唇,燙過的頭髮呈棕紅雲霧狀,穿性感貼身的白褲子,一雙時髦的尖頭高跟鞋,渾身氤氳在濃郁的香水味裡,不能不叫人聯想起夜半偷情的貴婦人。

  "台長,我、我……"知心驚嚇過度,口齒不清。

  "我來照顧他,你先回去吧,這兒沒你的事了。"女台長不耐煩地揮揮手,那架勢,恨不得她立時三刻就化成灰,化成煙,永世不再現身。知心奉台長之命,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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