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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那個女人依然不說話。淚水仍舊在流,只不過已經悄無聲息,連嗚咽的抽泣都沒有。

  她緊緊地咬著嘴唇,看得出是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只是那雙波光湧動的眼睛,依然固執地在他身上停駐。

  "安冉,別這樣看我。"林弈辰淺歎一聲,慢慢站起來,終於不是她單方面居高臨下的注視,但是那種逼迫感和壓力卻一分也沒減少。她的眸光閃動,依然燦若繁星,可是他的眼睛卻如無邊的黑夜,漸漸變得陰暗而深邃。

  "別這樣看我,安冉。"他最後一次說出這句話,只要她別過頭去,他就會控制住自己,讓自己安心,讓今晚的一切意味煙消雲散,可是,她沒有。她墨黑的瞳眸流露出來的掙扎與壓抑,猶如別在她頭髮上的雪白王冠,有著尖銳的角,輕易地將他的心劃出一道一道的淺痕。

  星火之姿,輕易便可燎原。

  猶如壓抑了很長時間,安冉只覺得自己身子一痛,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林弈辰狠狠地攬在懷裡,那麼用力,那麼急迫,仿佛正面臨世界的湮滅,只想把握住一個可以溫存的負累。

  她伏在他的胸膛上,再次淚流滿面。

  林弈辰忽然想起初遇,那時候的安冉挎著藍色的挎包站在瑞瑾門口,身後跟著兩個男人,一個楚楚衣冠,一個陽光瀟灑,而她的面容卻出奇的冷靜。

  這個奇怪的組合,連帶那個藍色的挎包,衝垮了他最後一點道德限制。於是,就那樣與她相遇,鬧劇式的開頭,卻不知道如何結尾。

  其實他嘗試過用各種手段來避免與安冉的相對,從雅高的代理開始,他就一直處心積慮地想脫離這個女人。只不過懷裡的這個女人,註定不是溫室裡的花朵,而是一棵昂揚的野草,在他刻意的刁難面前,即使是惱羞氣急,卻從不會表現出自己的退縮與懦弱。

  他無法控制自己,即使他對自己感到畏懼。

  可是這樣會有結果嗎?林弈辰猛吸一口氣,自己身上還殘留著白露喜歡的百合香味,這樣的香味讓他突然間清醒過來。自己已經是個失去愛情的人,並且馬上就要與白露敲定終生身事,在所有人看來,他與白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是現在,他又在做什麼?

  懷裡擁抱著另外一個女人,並且奢望著那個人屬於他!

  明知道不可能,為什麼還要開始!

  仿佛有一根弦突然在心裡撥響,林弈辰猛地推開安冉,加之崴傷的腳踝,安冉竟是忍不住踉蹌地退了幾步才算站穩,鑽心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半蹲在地上,呲牙咧嘴地抽起冷氣。

  夜風加上灼熱的疼痛讓她幾近完全清醒,她揚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瞳眸猶如籠罩在秋夜裡的寒霧中,彌漫著一種她所不瞭解的痛楚,劍眉微蹙,薄薄的嘴唇抿得緊緊的,竟有一種讓人惶惑不安的決絕。

  兩人相望了幾秒,林弈辰突然轉身,逃似的上了車子。緊接著就聽見轟鳴的發動機聲音,像是悲哀的嗚咽,讓這個夜晚印染了一種不可名狀的傷感。

  安冉無力地坐在地上,鼻尖還彌漫著寶馬車的汽油味道,纏纏綿綿的在她身旁彌散不去,仿佛在提醒她剛才那個懷抱是真實存在的。

  醉酒的她,做了清醒時的自己不敢做的事情。仿佛只有那一刻意識不清醒的時候,心裡最原始的欲望才會聽從於感情的調配,她喜歡上了這個男人,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他!

  而他呢,剛才雖然是糊塗,但也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對自己的留戀與眷屬,那樣濃濃的情意,並不是可以輕易的掩藏的。可是最後那一推,又說明了什麼?

  安冉無力地將頭埋在膝蓋中,腳踝那灼熱的痛已漸漸抵不上心靈上的熾烤,耳邊似乎還在回蕩那寶馬車發動時類似於嗚咽的聲音,猶如夜風孤單的哀泣,在她的四周盤旋不絕。

  城市的深夜,醉酒的女人被拋棄在不知名的地方,這大概是最悲慘不過的事情。

  "安冉!"正無措時,身後熟悉的聲音響起,安冉猛地回頭,猶如隔世般的恍惚,關嘉俞竟一個箭步沖了過來。

  "你怎麼在這兒?"他不由分說便把她抱了起來,眼中抹過一瞬心疼,"好端端的怎麼坐在地上?"

  同樣是訓斥的口吻,安冉怔怔地看著關嘉俞,眼前卻出現了另一個人的樣子,疏離的眼神,猶如這寒露一般,輕易便將她的心事浸濕。

  "安冉?安冉?"關嘉俞有些心急地喚著她的名字,她的恍惚,讓他感到一些懼怕。那平日裡總是晶亮的讓人不敢觸及的眸子,此時卻充滿了迷茫。

  其實當時的他正在宴會上忙於與那些房產大亨搭訕,卻沒想到一回頭,安冉竟不見了蹤影。只剩下那個醉如爛泥的杜子皓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地念叨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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