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日記(96)_西冷社

九十六

　　（7）

　　「你真的要辭職？放棄為之奮鬥了多年的事業？」激情過後，我又提出疑問。

　　「你擔心我們會受窮嗎？」老公微笑著問。

　　我點點頭：「工作不好找。」

　　「你想過，那個發明時間機器的王奇廬為什麼在最後逃跑嗎？」

　　「不知道。」

　　「我觀察了他五年，得出的結論是，在最後時刻，他發現了時光倒流理論的缺陷——你可以回到過去，但你不能改寫歷史。可他沒想到我最終還是按下了快門……四天前，我回到公園林蔭道，重見了當天中午的情景，他逃出時空隧道後，直接從後門逃走了，其實他完全可以來見我們的，但他不敢，因為重回往昔這五年，他簡直是度日如年，他不敢再見到我們，不敢收回相機。他始終缺少面對現實的勇氣。」

　　「嗯，這我可以理解，我們還是應該去找到他……但是，他與我們今後是否受窮有什麼關係呀？」

　　「想改變過去，這台時光機器毫無意義，但換個角度想想看，假如你是想發現昨天的某種秘密呢？這個照相機可以幫助我們揭開歷史真相，對不對？那你說，誰最需要它？」

　　「員警！」我毫不猶豫地說。我老公常說，他少年時最大的夢想就是當員警。

　　「聰明！」老公親了我一下，繼續說：「你知道，我最愛看的電視節目就是《法制生活》，我在無聊時回憶曾經看過的《警方通緝令》，為了證明時光機器的作用，我按照警方的通緝令，認真回憶一些重大要案的犯罪時間、地點，依次重返犯罪現場，居然讓我找到了十三名在逃犯的蹤跡——花了我足足兩年時間啊，我都可以做員警了。」

　　「那又怎麼樣？員警就憑這個會招收你？」

　　「那倒不需要，關鍵是——每個通緝犯都有懸賞！」

　　致命相機

　　（1）

　　最後，我們決定撥打911，請警方幫助查找失主。

　　沒過多久有人敲門。來者是一個瘦高身材、目光冷俊的中年男子，活脫脫一個湯美·李·鐘斯的翻版。他向我們出示了證件，居然是FBI。

　　翻版湯美·李·鐘斯看了一眼相機，隨手把它掛在胸前，說：「感謝你們為國家所做的一切。」停頓了一會兒又問，「你們看過相機裡面的照片嗎？」

　　「沒有看過。」我老公很真誠地說，然後交代我：「親愛的，給客人端杯咖啡來。」

　　真丟臉，咱家只有即溶咖啡……當我沖好熱咖啡走進客廳時，驚訝地發現翻版湯美·李·鐘斯居然舉起一支手槍對準我老公，而約翰——就是我丈夫，此刻正背對著客人找咖啡杯墊。

　　我驚叫一聲，一杯滾燙的咖啡潑向了翻版湯美·李·鐘斯，他扔掉手槍，雙手捂住眼睛。

　　正當我們都不知所措的時候，幾束刺眼的燈光從屋外射入，汽車的刹車聲、轟鳴的直升機聲、槍栓拉動的聲音籠罩了我們的小屋。

　　「裡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警方包圍了，立即出來接受調查，雙手抱頭，挺直腰板走到門口空地上……」

　　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翻版湯美·李·鐘斯已經摟住了我的脖子，槍口頂在我額頭上，真不知道這傢伙啥時候揀起手槍的。

　　「你別動，不然我沒法保住你的性命。」翻版湯美·李·鐘斯彎下腰，對著我耳朵說。這傢伙實在太高個了，他一彎腰，相機系帶滑落到了我脖子上。他放開摟住我脖子的手，想把系帶往上拉，我趁機掙脫，躬身往地下蹲——我計畫著用個漂亮的翻滾動作遠離這傢伙。

　　這時，耳邊傳來一聲槍響，我腦袋上感受到一股熱流，用手一摸，是血，然後眼前一黑，我的身體被什麼東西重重地壓倒在了地上。

　　一會兒，壓力解除了，我站起身來，發現壓在我身上的是翻版湯美·李·鐘斯的屍體，這個混蛋傢伙的血流了我一頭一臉。假如我能減去100磅或者35磅脂肪，我一定能成功地完成翻滾動作，不讓這個王八蛋的血弄髒我的衣服。

　　（2）

　　約翰把我抱在懷裡，輕聲安慰我。其實此刻他更需要安慰，因為他的面孔已經毫無生氣，活像死人——嚇的。

　　一位身材矮胖、面容和藹的員警走到我們身旁，從我手中接過照相機，也往脖子上一掛，說，「請跟我們回警局做個筆錄。」

　　我們跟矮胖子上了警車，我依偎在約翰懷裡，渾身發抖。那是一輛押送犯人的囚車，沒靠背的座位令人很不舒服，約翰抗議說：「我們不是罪犯，為什麼把我們關起來？」

　　胖警官還是比較有人情味，他聽到約翰的吼聲，就走過來，把我們領到他自己的小車上。

　　沒走上十分鐘，前面那輛囚車突然在一片爆炸的紅光中飛向天空！矮胖警官急忙猛打方向盤，但已經來不及了，我們的汽車翻倒在路邊。

　　好在上車時約翰把我倆的安全帶都扣上了，我倆都沒受重傷，還能夠自己爬出車外。此時矮胖子已經滿身鮮血，他胸口上紮進一根汽車後鏡杆，想必是前面那輛倒楣警車被炸飛出來的零配件。

　　胖警官用最後力氣告訴我們：「不要去警察局，不要相信任何人，他們要殺你們滅口，拿著相機去找這個人，他能幫你們……」

　　他掙扎著掏出一張名片遞過來，然後就垂下了手臂。一小時之中，我兩次近距離目睹死神奪命。

　　（3）

　　名片的主人亞力山德羅·凱恩，也是一個矮胖子，自稱私人偵探。

　　私人偵探凱恩讓我們洗了個熱水澡，請我們吃了義大利通心粉、奶油燒豬扒和匈牙利烤雞翅。我喜歡胖子，他們多半在家藏很多美食。自從四個月前我立志減肥後，約翰已經把美食從電冰箱裡徹底清除了；而此刻，美食安撫了我的驚魂。

　　約翰實在沒胃口，只喝了一點威士卡，邊喝邊講述了我們的經歷。

　　「讓我們來看看相機裡究竟有什麼玄機吧。」亞力山德羅·凱恩打開了電腦。

　　裡面至少有七八十張照片，拍攝的像是一個工廠的生產過程，而且似乎是一家化工廠，其中很詳細地拍了許多特寫，我一點也看不懂。

　　最後幾張是風景照片，約翰驚叫道：「這不正是我們遇見那位小夥子的公園嗎！」

　　風景照片拍了噴泉、雕塑、假山邊、林蔭道——正是小夥子撒腿奔逃的小路，小路盡頭隱隱約約有一些白色建築物。

　　「看來，秘密在這些建築裡。你倆到我的臥室裡好好睡一覺，我出去調查一下。」亞力山德羅·凱恩離開了他的偵探社。

　　太陽刺疼眼睛，我從約翰懷中醒來，已經十點了，亞力山德羅·凱恩還沒見蹤影。

　　「親愛的，你在家等著，我出去找找凱恩先生。你注意了嗎，凱恩先生與昨天介紹我們來的那位警官長得很像，興許他們是兄弟，他如果也出事了，我會良心不安的。」

　　「為什麼？」

　　「那位胖警官是你的救命恩人——昨天是他打死了脅持你的匪徒。」

　　「不行，約翰，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再說，我們也沒能力對付歹徒，還是報警吧。」

　　「沒用的，警察局裡有他們的人，連FBI也靠不住。」

　　「有了，咱去找市長。」我們這個城市的市長羅絲是一位可敬的女士，我特別崇拜她，經常收看她的電視演講節目。

　　「那麼，我們一塊兒去。」

　　（4）

　　約翰把相機斜挎在左肩上，走上大街，正當他伸出左手想攔住一輛計程車時，一個身影飛速閃過，拽走了照相機。

　　「流氓，你站住……」我倆只好放棄了叫車，緊急追趕小流氓。

　　追了七八個街區，來到郊外一座橋洞下，橋洞下至少有幾十個流氓在等著我們，準確地說是一群流浪漢。

　　搶相機的小流氓算是找到家了，他跑到一個大漢身邊指著我們說：「打死他們！」

　　話音剛落，一群人張牙舞爪的向我們撲來。

　　「慢著！」橋洞上空響起了一個蒼老而有力的聲音。

　　一個老者走到約翰面前，說：「他是好人！他就是去年耶誕節給過我一百美元的那位先生。」

　　流浪漢們激動起來，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小流氓立刻把相機還給了約翰。

　　他們說的這件事的確發生過，為此約翰被我嘮叨了三個月，他自己後悔了半年——這個白癡，居然把一百美元當一美元做了施捨。

　　我們給流浪漢們講述了這兩天的遭遇以及去見市長的計畫，老者說：

　　「你們必須想辦法將照相機親自交到市長手中，不能打電話也不能通過她的保鏢或秘書。想想，連撥打911都能招來匪徒，你們還能信任誰？」

　　「那……我們該怎麼辦？」

　　「放心，讓老約翰為你們出把力吧。」原來這位老者也叫約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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