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日記(55)_西冷社

五十五

　　合歡扇

　　作者/喂小飽

　　楔子

　　黃河棧道，灘塗迢迢，天下商客莫不雲集於此。自古水源豐足處，沿岸景致大有可觀。

　　是年初冬，有酒家起於岸邊，待到夏初時節，已然賓客盈門，取名「合歡樓」。

　　一

　　騰駿翻身下馬後，便有小二跑步上前接過韁繩。

　　立身合歡樓下，騰駿恍然有種重返長安城的錯覺。只見樓身兩側紅色牡丹簇擁，一片姹紫嫣紅，蔚為壯觀。再見高處樓閣井然，彩綢披掛，氣勢非凡。

　　邁過檀木雕花門檻，騰駿環顧四周，不過大清早，卻已陸續有人落座。十幾張桌上三三兩兩圍滿了身份不一的茶客。騰駿徑直走向一處靠近圍欄的圓桌，靜靜坐下，稍稍側身便可望見黃河之水滔滔而過，其間偶有轟隆聲，幾不可聞。

　　鄰座的幾個人在急切討論著。

　　「當然是真的，不少人都看到了龍王！」

　　「真的，有人看到了龍王？！」

　　「可不是麼，據說那龍王全身佈滿黑斑，霍地從深水中躍起，騰起數丈高！」

　　騰駿不知不覺被這番激烈的對話吸引，在幾人身旁的空位上坐下，待到漸漸熟絡，試探著問道：「該不會是眾人道聼塗説吧？」

　　只見其中一人不滿地哼出聲來，端起茶碗仰頭飲盡，粗聲粗氣用本地方言嚷道，「這是我親眼所見！還會有假？」

　　騰駿愣了一下，仔細看那人穿著，斷定是本地有臉面的人物，再看對方神情，臉上雖有深深一道疤痕，卻不像妄言之人，隨即笑說：「願聞其詳！」

　　原來，昨晚天降大雨，連綿不絕，半夜時才停歇。連日處於悶熱中的百姓都紛紛移至岸邊納涼，富人們更是躲在自家涼亭內享受雨後的清涼。就在人們譁然喧鬧的時候，天空突然再次電閃雷鳴，遠處的河面上傳來汩汩的低吼。眾人在錯愕中還未明白過來，只見河面上水紋顫顫，越來越大，一長形物體從水下盤旋躍起，搖首擺尾直刺半空中！借著閃電，眾人驚愕地發現那是只在神話典故中聽過的巨型河神——龍王！

　　騰駿聽後雙眉緊鎖，杯中茶水涼透也未曾察覺。

　　「公子，請用茶。」

　　騰駿抬眼一看，是剛剛牽馬的小二，已經換了身乾淨衣服。再看杯中茶水，也已重新換過。

　　騰駿喝了口茶水，發現旁邊的幾位茶客都不再說話，於是又問道：「這合歡樓吸引諸位的地方何在？」

　　當中一個年紀與騰駿相仿的綠衣少年呵呵一笑，指著不遠處的樓梯之上，笑答：「為了住在上面的美人兒。」

　　正說著，大廳裡一陣騷動，騰駿也跟著仰頭望去，只見一席豔紅裙裝從木梯盡頭緩緩移下。

　　二

　　這該是騰駿生平所見過最美豔的女子了吧。

　　安雙兒的臉上掛著淺淺笑意，深入雲鬢的眼角看似有些薄情。她熟稔地周旋過一干客人，正要步出門去，卻恍然站住，看著倚欄而立的騰駿。

　　這般俊俏的少年，五官倒像是石雕木刻的傑作。她望著他，不由微微笑了。

　　「老闆，不好了！」一個店中的夥計踉蹌著從後院跑進來，沖安雙兒叫著。騰駿暗自驚訝，這合歡樓的主人居然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夥計臉色煞白地嚷道：「有位客官死了！」

　　來不及細想，眾人匆匆趕往出事的客房。

　　後院空地呈扇形，分兩排，共有四十間客房。夥計把眾人引到一處敞開的房間門口。安雙兒走在最前面，她回頭朝眾人看看，率先邁了進去。

　　死者是位中年男子，和衣躺在床上，全身皮膚青紫，面部有點點黑斑，但表情平靜。

　　騰駿上前，在死者衣領處嗅了嗅，恍然道：「這人喝了太多的酒。」

　　安雙兒果然面露不悅，凝眉反問道：「公子的意思是說，店裡的酒不乾淨嘍？」

　　騰駿並不回答，繼續在房間內查找。

　　那位夥計一直跟在安雙兒身後，似有話要講。騰駿扭頭看著他，又朝安雙兒努努嘴。安雙兒這才發現夥計的異常，連忙說道：「徐叔，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徐叔這才沉重地應道：「唉，這位客官怕是受了龍王的懲罰才丟了性命啊！」

　　這時，屋內另外幾人，包括那個疤面男子都搶白道：「何出此言？」

　　「昨天大早，河面上起了薄霧，按照本地風俗是不能行船的。這位客官非要我為他備了一條小船，說是要去河對面會一會故人。我見推辭不掉，才為他備了船。」

　　騰駿當即問道：「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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