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旋轉門(40)_藍葉

四十

　　今天陽光明媚，春意很濃，花已經豔了滿園，姹紫嫣紅落入眼底，又映在大家的臉上。這樣的天，沒有陰鬱，連心情也會如此。

　　箏兒拉著我的手，又用另一隻手去拉著沈正揚，我們就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動物園，像親密的一家三口，走進陽光中。

　　我一時恍惚，竟有些希望這是真的。這樣的想法讓我突然紅了臉，我是喜歡上了他嗎？

　　我的余光側向沈正揚，他的臉上也漾著笑意，莫非他此時的心情也被這春光感染？

　　我鎮定一下心神，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他還是有婦之夫，我不能有這樣的想法，這太可恥了。

　　走過動物園飄香的一段，有一股難聞的味道迎風撲來，那是動物的排泄物在空氣中飄散。我捂住了鼻子，這種味道令我作嘔。

　　箏兒卻滿不在乎，還要湊近去看那滿身污穢的大黑熊，搖著笨重的身子在狹小的籠子裡焦燥不安。

　　這樣的動物，被關在籠子裡，真是可悲，沒有了自由，也喪失了獸性，只能每天吃著飼養員送到嘴裡的食物。我記得電視上曾經看到的一幕，把動物園的一隻老虎和山羊關在一起，山羊居然還要去欺負老虎。這樣的老虎，如果把它放生，它還有生存的能力嗎？

　　而我，曾經的全職太太，不也是在籠子裡關久了，慢慢失去了自己的能力麼？等到籠子打開那天，我已經無所適從甚至淡忘了生存的法則，所以當我帶著自尊踏出婚姻，才感覺除了僅有的尊嚴，我對外面的世界已經非常陌生了。

　　「媽媽，我想吃冰激淋了。」箏兒在臭哄哄的空氣中，居然冒出想吃冰激淋的話。

　　「箏兒，你看這裡哪有賣冰激淋的呀，再說了，在這種地方，你吃得下呀？」我試圖勸阻她。

　　「箏兒，叔叔去給你買。」沈正揚說話了。

　　他怎麼跟秦成風一樣？如果秦成風在，必定也會說這樣的話。

　　我在附近，也沒見著哪兒有賣冰激淋的啊。

　　「不要了，別慣壞孩子。」我想制止他。

　　「沒關係，別讓孩子失望。」他走了。

　　過了十幾分鐘，我才看到他拿著霜淇淋回來，他額頭上有細細的汗珠，他跑了多遠呢？

　　「謝謝沈叔叔。」箏兒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容，又拉了一下，說：「媽媽，紙巾，紙巾。」

　　我從包裡拿出面紙給她，她馬上遞給了沈正揚，用甜膩膩的聲音說：「沈叔叔，辛苦你了。」

　　那語氣，跟個小領導似的，把我們都逗笑了。

　　吃完冰激淋，箏兒要去她此行最終的目的——動物園裡的遊樂場。永遠也坐不厭的小火車，是她的最愛。

　　兩個大人就這樣陪著這個小丫頭，坐在那個幼稚的小火車裡，感受久違的意趣。

　　沈正揚發出爽朗的笑聲，我認識他到現在，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這樣開懷大笑。

　　玩到天色將暮，我們才離開。晚上吃飯的時候，沈正揚的電話響了，雖然他起身出去接的電話，但我能聽到他叫小魚的聲音。這個電話，是他女兒打來的。

　　接完電話，他的神色有點不自然，我並不在意，我能理解一個男人接到女兒電話時，心中漾起的那抹柔情。也許他現在心情非常複雜，離婚給女兒小魚帶來怎樣的傷害？他可想而知。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沉默著，車內的空氣也因為我們的不言語而凝重，累極的箏兒早已在車上睡著。

　　我眼睛瞟向車外的風景，卻無心欣賞。沈正揚全神貫注地開車，與來時不一樣，因為小魚的電話，他變得很感傷了。

　　黑夜來了，春天也沒了色彩。

　　到家後，他把箏兒抱到房間，便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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