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尋找愛情的鄒小姐 | 上頁 下頁
七六


  我說:「他出差了。」

  「怪不得呢。」

  「我們都在納悶,他平時那麼標準的二十四孝男朋友,怎麼今天沒飛奔過來守著你。」

  室友們還在嘻嘻哈哈開玩笑,我心裡像刀割一樣難過。

  好容易等室友們都走了,我的藥水才掛到一半。室友們買給我的盒飯都冷了,但我只有一隻手比較靈活,所以把它小心地放在膝蓋上,用左手拿勺子。

  魚香肉絲蓋澆飯,本來我挺喜歡這道菜,但冷了之後又油又膩,吃得我胃裡像塞了一坨豬油,特別難受。那可能是我這輩子吃過最難吃的一頓飯,坐在消毒藥水味道濃重的醫院急診觀察室,周圍都是呻吟病痛的病人,我的手背上帶著點滴藥管,一口一口硬往自己嘴裡塞著不知滋味的飯菜。

  那頓飯吃得我實在太難受了,所以針還沒打完我就吐了,急診醫生被護士叫來,替我量了體溫,翻看了我的眼皮,覺得不像是藥物反應,於是又讓護士給我抽了一管血去檢查。

  我剛拔掉點滴,檢查結果就出來了,護士讓我去趟醫生的辦公室。急診醫生是個男的,年紀不大,晚上的急診室又特別忙碌,所以我在他辦公室坐了一會兒,他才匆匆忙忙走進來,拿起那份報告,對我說:「看病歷你是XX大學的?」

  「是的。」我有些忐忑不安,醫生的表情超嚴肅,不會是查出什麼大毛病了吧?

  「那還沒結婚吧?」

  我有些莫名其妙,醫生已經自顧自翻著那份檢查結果:「HCG偏高,從數值上看,懷孕40天左右,怎麼樣,這孩子你要不要?」

  我徹徹底底愣住了,過了好幾秒鐘,才覺得全身發冷,像浸在冰水裡。醫生說:「要不你回去跟家裡人商量一下?」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小,像在很遠的地方說話。

  我從醫生手裡接過報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醫院。我在醫院門口攔了一輛計程車,司機問了我好幾遍,我才說了地址。

  那是我和蘇悅生的家,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明白。

  室友給我的錢我差不多都在醫院花完了,剩下一點兒還不夠付計程車的車費,我用鑰匙打開門,在玄關櫃上拿了零錢出來給計程車司機,我重新返回屋子裡,並沒有人,只有我剛剛拿錢時打開的那盞燈孤獨地亮著。

  蘇悅生不在這裡。

  我用家裡的座機給他打電話,一遍遍,猶如困獸一般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我沒想到事情會在一天之內天翻地覆,似乎什麼都不對了,我原來篤定的一切,都被這短短的一天,不,只是短短的一席談話,擊得粉身碎骨。

  我找不到蘇悅生。

  我給司機小許打電話,他支支吾吾,也不肯告訴我蘇悅生在哪裡。我心裡發冷,難道蘇悅生真的打算這樣拋棄我嗎?

  我開始給認識蘇悅生的所有人打電話,比如他很久以前曾經介紹我認識的朋友等等。我知道我是瘋了,但是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他不出來跟我說個清清楚楚,哪怕就算是分手,他也得出來跟我當面說啊。

  如果他說不在一起了,我掉頭就走,再也不煩他。

  我打了不知道多少電話,到最後我哭了,如果蘇悅生真的不打算見我,那麼我找誰都沒有用。

  我在那裡哭了很久很久,已經是半夜時分,偌大的房子裡只有我一個人,也只能聽到我自己的抽泣聲。

  我最後給程子良打電話,我都沒指望他會接我的電話,但也許是因為座機號的緣故,他還是接了。

  他說:「你好。」

  我的喉嚨哽住了,我半天說不出話來,但不知道怎麼的,他就猜出來,他在電話那端問:「七巧?」我沒說話,他又問,「七巧?是不是你?」

  我吸了吸鼻子,裝作若無其事地問他:「你知不知道蘇悅生在哪兒?」

  他沉默了幾秒鐘,說:「我不知道。」

  我心裡像針紮一樣痛,我說:「你知道我不是死纏爛打的人,真的要分手,只要他當面對我說一句話就行了。」

  他不能就這麼不聲不響地走開。

  程子良仍舊不說話,我很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我說:「你要是有機會見到他,就跟他說,只要他跟我說我們不要在一起了,我馬上就走,不會問他第二句話。」我說著說著,聽著自己的哭音越來越重,到最後不管是怎麼掩飾,我都是在哭。我把電話掛上,覺得自己真是丟人現眼。

  電話重新響起來,我把臉上的眼淚胡亂擦了一擦,是程子良打過來,他說:「你放心,如果能見到他,我一定跟他說。」

  我把電話重新掛斷,抱著膝蓋坐在沙發裡,才發覺自己一直在哭,有什麼好哭的啊,蘇悅生現在的態度難道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我所求的,也不過是見一面,徹底死心。

  第五十一章

  我應該哭了很久,因為後來就在沙發裡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我在沙發裡蜷了一夜,渾身骨頭酸疼。我跑到浴室裡洗澡,一邊沖涼一邊刷牙,不就是蘇悅生不要我了,有什麼了不起,我還得活下去。

  我把涼颼颼的漱口水吐掉,只覺得一陣陣噁心,昨天中午只吃了兩個包子,晚飯又全吐掉了,要吐也只能吐出一些清水。我伏在馬桶邊幹嘔了一陣子,只覺得天旋地轉,只好就勢坐倒。

  我不知道抱著馬桶坐了多久,也許把胃裡的胃液都吐空了,才爬起來重新洗澡,我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其實我心裡是空的。就像去黃山爬山,一直往上爬,一直往上,累地連一小步都挪不動了,最後終於到了山頂,可是四處白茫茫一片,全是蒸騰的雲海。

  沒有太陽,沒有植物,沒有樹,沒有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是四面漆黑,連雲都沒有了。

  我腫著眼皮胡亂往臉上抹了些護膚品,衣櫃裡還有嶄新的裙子,是蘇悅生前幾天給我買的,他就是喜歡給我買東西,那時候我就覺得他對我挺好的,現在想想不知道他把我當成什麼人,也許就和以前他那些女人一樣,他買,她賣。

  我本來不想把自己想得如此可憐和難堪,但一個人在偌大的屋子裡待著,禁不得我不胡思亂想。時間一晃就下午了,太陽照在西邊的窗子上,落地大玻璃,屋子裡熱得像蒸籠一般,但我只是如同困獸一般走來走去,連空調也不想打開。

  我想起媽媽,也許她著急了,我媽雖然打我打得凶,但她到底是為了我好。只是我讓她又灰心又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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