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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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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一群年輕女人的中間,我們每人一杯霜淇淋,給我們買單的,我不知道他是誰,我覺得我們都像他的寵倖,他很公平,給我們每人一份霜淇淋,一模一樣。可是我總懷疑他,覺得他偏心另一個孩子,我一直都嫉恨那另一個孩子,她總是我的對手,可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握著她的手不放,我認為她是一個好女人,可是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可是我仍然認為她是一個好女人。 張愛玲在亂世裡出去找霜淇淋吃,她步行了十裡路,終於吃到了一盤昂貴的冰屑子,實在是吃不出什麼好來的,卻也很滿足。 女人都是簡單的,只一杯好霜淇淋,就可以讓她對生活不絕望。 ——《從這裡到那裡·Park97》 我在廈門,十月。我看到的所有的樹都懸掛在牆壁上,像拙劣的盆景藝術。 念兒說過,在颱風季節,一停電停水,她就抱著她的書和衣服跑到街上,可是街上都是水,浸到小腿肚的水,她只找到了一輛三輪車。在很多危難的時刻,惟一出現的只有三輪車。她坐在三輪車上,都要哭出來了。 念兒打電話給他,她說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他馬上就飛到海口去了,他把她送進酒店,然後說,你怎麼這麼傻?難道你不知道可以住到酒店裡去嗎? 我知道。念兒說,可是我在最驚慌無措的時候只知道打電話,找你。 那個像父親一樣的男人,他真的很像一個父親,他悲涼地看著她,他說,你回來吧,別在海口住了。 念兒說我回來住在哪兒呢?我又沒有家。 念兒在海口有房子,不過也就是房子,她沒有家,即使她以後結了婚,那也不是她的家,而是她丈夫的家。念兒說過,這種動盪的生活,即使我每天一睜開眼都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我也不會驚慌。 我看到了被颱風侵襲過的廈門,這個高高低低的城市,它很小,我走來走去就會走到廈大,我往右邊走,我往左邊走,最終我總會走到廈大。 平安告訴過我,他在廈大念過德語,你什麼時候去廈門旅行,會看到我住過的芙蓉樓。 現在我果真站在廈大裡面了,我問很多人,芙蓉樓在哪裡?他們說,這裡的每一幢樓都是芙蓉樓。 我打電話給福州的杜鬱,她聽到了我的聲音以後就尖叫起來了,她說你來福州玩吧,我招待你。 我說我不去福州,福州沒有鼓浪嶼。 杜鬱就說她會在兩個小時以後趕到。 我說你不用上節目嗎?她說放卡帶。我就笑了一笑。 杜鬱是我在網路上最要好的女朋友,在我還沒有認識甜蜜蜜之前,我只和杜郁一個女人說話。 杜鬱在電視臺做新聞類節目主持人,最早以前她在澳門,後來她回福州了,她爸媽要她回福州,她是他們惟一的孩子。 她真是一個好孩子,和我一樣。我們真的很相像,我們都很聽話,願意留在父母的身邊,可是我們的心都很動盪,我們總想飛起來,我們像風箏一樣飛得很高很遠了,線的另一頭卻牽在父母的手裡,我們飛得越高,父母手裡的線就會勒得越緊,後來勒進他們的皮肉裡,滲出血來,使我們的心疼痛。 所以我們都決定不飛了,所以杜鬱放棄了澳門的工作,而我最終也沒有留在北京。杜鬱和我還不太一樣,她有很多很多朋友,她可以和網路上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成為朋友。我不能,我會和每個人都吵一架,然後決定要不要與他交往下去。 杜鬱總是在我與別人爭吵的時候拉架,她問我為什麼總要進攻別人? 我說,我也不知道,我在現實中越溫柔,在網路中就越粗暴。 就如同女人勾引男人,很多時候並不是因為愛,進攻只是一種姿態。 我和杜鬱約在巴黎春天見面,我等了很久,也沒有見到白衣杜鬱。杜鬱在電話裡描述自己是一個穿白衣的嬌小女人,笑起來會有酒窩。 我又等了很久,仍然沒有見到杜鬱,我開始打電話找她,可是電話打不通,於是我準備離開。我走過巴黎春天的另一扇門時,看到了一個穿白衣的女人,她不笑,於是我停下來,站在她的對面,等待她笑,她還是不笑。 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開始打電話,然後我就聽到了自己的電話響。 然後杜鬱就撲了上來,她挽住了我的手,說,小妖精茹茹,我是杜鬱呀。 我們都等了很久,各自站在巴黎春天的兩扇門口,我們都打過一次電話,可是對方的電話打不通。現在我們終於互相找到了。 杜鬱說她下了節目就不化妝了。杜鬱說她的皮膚已經很壞很壞了,每天每天上妝毀掉了她的臉。 我說我的皮膚也很壞,我撲了散粉,可是我的皮膚仍然很壞。 怎麼會?杜鬱關心地看我的臉。 我說我在爬泰山的時候被雨淋壞了,杜鬱就笑起來了,杜鬱說皮膚不會被雨淋壞,只會被太陽曬壞,你曬過什麼沒有? 我說我只曬過太陽。 我們一同躲過一輛飛馳而過的計程車,我很小心地拉了杜鬱一把,她在過馬路的時候有點笨拙。杜鬱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杜鬱說她必須要去買一件衣服,在廈門最好的一家商場。我說巴黎春天不夠好嗎?杜鬱說當然,這個土裡土氣的巴黎春天,我已經逛了兩圈了,沒一樣是好的。我微笑,我說,我第一次來廈門,我不瞭解它,你帶我去吧,以後我知道在哪兒買衣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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