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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男人喝酒爽直,不會與領導糾纏不休。女人提著酒壺,端著酒碗尋尊敬的人高歌敬酒,喝瘋了的時候會鬧成一團。高潮來臨,她們甚至把敬重的客人抬起來,脫掉客人的褲子。鄉俗認為這是客人應得的最高禮遇。

  這會兒韓江林心中有事,不想被糾纏,趁村民興致未起,匆匆扒兩碗飯填飽肚子,等村民鬧起來,他趁亂悄悄溜走。

  秋月朗照,河風輕吹,崎嶇的公路鋪灑著如霜的月光,舒坦而寧靜。韓江林邊走邊賞秋月之景,仿佛在平展的黃金大道上信步。路邊的小樹叢裡,鳴蟲低吟,仿佛在秋月之夜作生命的挽歌。在鳴蟲淒清的顫音中,韓江林感慨時光易逝,春華秋實,轉眼間一年就快過去,年初的一些計畫仍然沒有著落。

  距鎮子兩裡地是一片磚瓦窯,生產季節影響了禾苗生長,農民告到鎮裡,鎮裡出面關閉了磚窯。沒有煙火的瓦窯像一堆墳墓,死氣沉沉的。韓江林心想,明天叫鎮企管辦下,趁農閒加緊生產,把夏天的損失奪回來。突然,腳底下發出一道綠色的電光,仿佛鬼影在眼前晃動,一陣火灼痛了他的身子。韓江林與閃動的影子搏鬥,幾個黑影嚎叫著揮舞木棒沖上來,朝他狠狠地掄起了木棒。韓江林聽到耳朵轟轟地叫,頭暈目眩,大地旋轉搖晃,把他的身子猛地拋了起來,然後像一片秋葉輕飄飄地朝黑洞深處墜落。

  "不要啊。"他發出絕望的哀求。

  又一棍棒下來,韓江林卻被打醒,看清了面前的一個黑影。黑影舉著木棒慢走過來,韓江林努力地站起來,警惕地注意著蒙面男子手裡的棍棒,奮力地大喝一聲:"幹什麼?"

  黑影一怔,見韓江林有了防備,猶疑地原地站定。

  "你是誰?"

  黑影手中的木棒垂落下來,忽然,轉身跳進淺草叢,順著河邊跑了。

  韓江林本想喊"抓強盜",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呆呆地望著灑滿月光的寧靜河流,腦子迅疾地轉動:一個堂堂的組織部長、黨委書記,竟然在自己的地盤上遭遇打劫,這未免太有失身份了,公安來調查,調查出來還好,如果調查不出什麼,風聲又傳出去,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為他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所以遭遇他人雇凶報復。正如王朝武所說,事情一旦傳到社會上,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辣還是老的辣。"他自言自語。

  頭炸裂一般痛,韓江林一摸,隆起一個大皰。韓江林像落入深淵,想找一個可以信賴的人拯救、安慰自己,曉詩身在重洋,遠天遠地,不可能來,想打電話給春蘭,又怕遭她笑話。在這種特殊的時刻,找不到一個可以信賴的人,韓江林再一次覺得孤苦伶仃。

  走到衛生院門口,明亮的燈光讓韓江林畏縮不前。只要他邁進衛生院的大門,不出今晚,書記遭遇襲擊的事情就會像風一樣傳遍小鎮的每一個角落。韓江林遲疑了一會,見一輛外地面包車停在不遠處,韓江林上前問了問,原來是送貨到南江的車,司機正要趕回白雲。韓江林和他談好價格,坐著麵包車離開了南江。

  韓江林深夜按響了蘭家的門鈴,劉文芝問是誰,韓江林報上名。劉文芝打開了門。韓江林進屋,蘭槐和劉文芝披著衣服並排站在門口。

  "小韓,深更半夜的,出了什麼事嗎?"

  韓江林在沙發上坐下,一五一十地把發生的事情說了。劉文芝用醫生的專業眼光查看了韓江林的頭部,說:"腫這麼高,不去醫院怎麼成?"

  韓江林說了自己的理由。

  蘭槐說:"小韓是對的,這種事情越描越黑。"

  劉文芝問:"你噁心不噁心,上來吐了沒有?"

  韓江林說是頭疼。

  "頭昏和嘔吐就有可能得腦震盪。"劉文芝找來家裡的備用藥,給韓江林處理了一番,說,"明天無論如何上醫院照個片子,單位的車不方便送,春蘭有車,叫她送你去市里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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