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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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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北好像猜到他有此疑惑,她說道:「人家是去旅行的。怎麼,一個人就不能旅行?看你這想法俗的……別以為就你們這四季如春,西北大漠就是光禿禿的一片,其實那邊值得一去的地方多了去。」 既然說到了這裡,韓述也不想再遮遮掩掩,他追問:「她在火車有沒有跟你聊起過什麼?」 「其實你想問的是她有沒有問起過你吧?」朱小北說話一點歪都不拐,讓韓述頗有些狼狽,雖然那確實是他的本意。 韓述這才意識到他們兩人此刻正站在綠化帶的一個垃圾桶旁邊,一個大煞風景的場所,這場突如其來的對話本來就是唐突的。他和朱小北是一對名正言順的戀人,可他們聊起對方的隱私,卻猶如隔岸觀火,這種感覺稍微往深處想一想,都是非常怪異的,以往他們似乎都沒有感覺到,是不約而同的粗心,還是大家都刻意地忽略?也許朱小北第一次在布衣店裡就看出了什麼,有些東西是那麼明顯,可是她沒有問。同樣的,韓述他不也沒有追問,身為自己女朋友的朱小北為什麼草草交代兩句就趕赴新疆,連一個歸期都沒有嗎? 朱小北看了一眼韓述手裡拎著的東西,「新窗簾看上去真不錯。商店裡最喜歡的就是你這樣的顧客了。韓述,有些事情你想知道的話,為什麼不自己問她,我發誓如果當初我知道我跟她的關係會這麼狗血,我會八卦得更加徹底一些。」 韓述試著去探究朱小北話裡的意思,可是她眼裡的坦蕩一覽無餘,「韓述,你認為非明是你的孩子?我跟這女孩打過兩場球,小小年紀球打得不錯,過幾年我都贏不了她。」 原來她連謝非明都認識。韓述搖頭,「我不知道,大概不是……可我忽然覺得,好像不是孩子的問題。我今天去找了謝桔年,是,我承認我心裡有愧,一句話,她說她原諒我了,所有的一切一筆勾銷。可是,事情不應該是這樣啊,小北,我沒有想到我剛剛開始準備,她就按了停止鍵。」他繼而自嘲地笑,「我不知道怎麼停下來,不久前,我還在孩子的老師面前撒了個慌,她們都以為我真的是孩子的爸爸。」 「我說你這人平時看上去挺正常的啊,怎麼關鍵時候彪乎乎的……好了,我明白了。你說吧,還是我來說?」朱小北用她習慣性的「咱哥倆誰跟誰」的姿態拍著韓述的肩膀。 「說?說什麼?」 「別跟我裝傻,你看起來可不像說廢話的人。」 韓述沉吟片刻,抓著朱小北停留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說道:「不如等到你從那邊回來再說。如果你在那邊……在那邊……總之,小北,不管到最後怎麼決定,這件事裡錯的那個人都是我。」 朱小北不以為然,「誰對誰錯,我都免不了我老娘一頓胖揍,在她看來,甩男人可恥,被男人甩更是可恥的立方……你快給我上去換衣服,說好要陪我打夠三個小時,趁你狀態不好,姑奶奶就不信贏不了你!」 朱小北和韓述的一場球其實只打了四十分鐘,期間韓述的電話響了好幾次,放在背包裡,誰都沒有聽見,直到中場休息,他才回了個電話,之後走向朱小北,臉色說不出的怪異。 「咋……咋了,你玄孫降生了?」 韓述搖頭,一邊用毛巾擦拭臉上的汗水,「院裡打來的,公事。」 「今天不是週末嗎?」 「剛剛接到通知,我負責的那個建設局的案子……當事人上廁所的時候,撬開衛生間的氣窗,從六樓跳了下去,當場死亡。就在半個小時前。」 「不會吧?就是你說馬上就要結案的那個?」朱小北也嚇了一條,雖然她跟那個貪污的小科長素未平生,但是一條人命就這麼生生地沒了,還是讓人發懵。 事關職業機密,韓述也沒有說太多,匆匆點頭,跟朱小北交代了幾句,衣服也顧不上換就飛也似地趕往單位。他一度認為,他在城南區最後一個案子確如蔡檢所說,簡單到如切白菜一樣容易,一切如同板上釘釘,不用費多少功夫,馬上就可以結案,然後他順利走人,到市院赴他的新任。這一次韓述錯了,無論是事業還是感情,他認為簡單的事情,其實都遠比他想像中的要錯綜複雜。 上部 第十四章 我原諒,並不代表我忘記 韓述臨時離場,朱小北在球館裡獨自坐了會,一個中年大叔見她落單,邀請她打了兩局,朱小北在大叔身上收穫了大獲全勝的快感,末了,大叔邀請她共進晚餐,她以自己要回家帶孩子為由拒絕了,收拾好東西走出球館,太陽西沉,在天邊只餘一抹暈紅。 這個球館朱小北來得少,附近一帶也不是很熟,今天韓述跟她提起了謝桔年,她才記起桔年以前跟她說過,離這不遠有個小牛肉麵館味道相當不錯,朱小北卻一直無緣得試。看樣子韓述短時間內是不可能脫身了,現在不正是去品嘗牛肉麵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機會嗎?朱小北也是行動派,決定了,就二話不說按桔年說起的方向尋找。 朱小北從小生活在北方,腳踩著的是一馬平川的土地,她們家鄉給人指路習慣指東西南北,東西走向的是街,南北走向的是道,一說就明白,可是到了南方,這些概念完全失去了意義,G市就是一個典型,大大小小的馬路、巷子如蛛網一般,完全不按牌理出牌,這裡上個坡,那裡拐個歪,朱小北自認方向感極好,初來之時也犯了暈。這邊的人指路也有意思,不說方向,只喜歡講左右,往左,往左,再往右,往右,拐個歪,一不小心就走成了個中國聯通的標誌。 好在謝桔年不這樣,她指路別有一番意思,她說你在XX路,看見一棟高樓,金燦燦的,就朝那走,然後走過那個有點兒歪的紅綠燈,往前數第五盞路燈對過去的地方就是巷口,巷子裡有不少小吃店,那件牛肉麵館沒有招牌,只有一棵很像「亢龍有悔」的樟樹,樹旁邊就是了。 謝桔年說起那些特徵物的時候那麼言之鑿鑿,好像比起左右東西,那才是永恆不變的。朱小北當時聽著覺得好玩,現在一路走過去,金色的大樓,有點歪的紅綠燈,第五盞路燈對過去的巷口,巷子裡的小吃店……竟然一樣不少,而且那顆奇形怪狀的樟樹,除了黃日華版《射雕英雄傳》裡郭靖經常比劃的降龍十八掌第十八式「亢龍有悔「,朱小北發現自己再也找不出更合適的詞彙來形容它。 站在樹下,紅燒牛肉熱騰騰的香味撲面而來,其實比起跟韓述吃飯時,他對場所、餐具、氣氛的講究,朱小北更喜歡這樣人間煙火的味道。小小的店面,簡陋得可以,不過正趕上晚飯時間,食客那叫一個多。朱小北吆喝了很久,店老闆才給了她一張招牌牛肉麵的塑膠小牌,然後她又繼續為在擁擠的店面裡找位子而發愁。 店裡的空間也就十來個平方,不規則地擺著幾張低矮的小方桌,朱小北放眼望去,揮汗如雨毫無形象吃面的人裡,年輕的俊男靚女還不在少數,她看著看著,忽然就眼睛一亮。奇了怪了,難道真的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 「桔年,謝桔年?」 朱小北可管不了那麼多,隔著好幾個人呼喚著那張熟悉面孔。 謝桔年真的是在那裡,她忙了一天,現在才下班,布藝店離這就兩個路口,非明去上羽毛球訓練課,孩子不在家的日子,她通常很少開夥,隨便找個地方就地解決肚子問題。 牛肉麵很燙,桔年吃得很慢。她的那種慢不是培養出來的優雅和矜持,而是不趕時間的閒適,沒有人在等著她,她也不等待任何人,仿佛這樣一碗麵條,可以慢悠悠地吃到地老天荒。 桔年聽到了有人在喚自己,停住了筷子。「朱小北!」她不由得笑了起來,招呼朱小北過來。 「我第一次來,就逮著你了,你說巧不巧。」朱小北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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