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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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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素向廚房看了一眼,燈亮著,灶臺上燒著什麼東西,就聽到簡庭濤淡淡地道:「我看到你廚房有生薑,應該還可以用,就煮了姜湯,可以祛祛寒。」 心素一愣,她和簡庭濤當初相戀近七年,結婚三年,她深知簡庭濤是個絕沒有廚藝天賦的人。他有生三十年以來,絕無僅有的一次下廚,是在跟心素去瑞士度蜜月的時候,在臨時租住的房子裡,偏要逞強大顯身手,炒蛋炒飯給正在小憩的心素吃,其結果是驚動了當地的火警,一時鬧得人仰馬翻,費了好大勁才解釋清楚原委,弄得心素哭笑不得,弄得事後得知消息的賈女士也神色詭異。 後來,一貫好勝的簡庭濤也不得不承認,他大概天生就是個饕餮食客而已。 他,會煮姜湯? 看見心素有些懷疑的神色,簡庭濤只是挑了挑眉,起身走到廚房,熄了火,將姜湯端了出來,放到心素面前,簡單地道:「喝了它。」 心素坐得離他有一定距離,有些困難地、百感交集地將那碗熱騰騰的姜湯,喝了下去。 還好,沒有想像中難喝。 她放下碗,就看到簡庭濤抱著胳臂,注視著自己,語氣很平淡,但是目光極其銳利,「你找我,有什麼事?」 心素又垂下頭去。半晌,她輕聲開口:「簡庭濤,對不起——" 簡庭濤毫不客氣地截住她的話:「這是你今晚對我說的第三聲對不起,」他微微不耐,「關心素,你到底想要跟我說什麼?抱歉,我很忙。" 心素抬起頭,努力地對他微笑了一下,「……我只是、只是想打電話——跟你道一聲歉,還有——」 「道歉?」簡庭濤冷冷一笑,「道什麼歉?你有什麼好抱歉的?!」他似是悟到了什麼,略帶譏諷,「怎麼,關心素,也有清楚道歉兩個字怎麼寫的時候嗎?」他緊緊地盯著她,「你不是一直很自信尤其相信自己的判斷力嗎?為什麼突然之間假惺惺地來跟我道什麼歉?」 心素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有些艱難地看向簡庭濤,「對,你說的、罵的全部都對,當初是我……所以,即便已經到了現在這樣,」她的眼睛,避開了簡庭濤越來越灼熱的逼視,「我仍然……欠你一聲對不起。」 簡庭濤依然看著她,一言不發。 心素又緩緩開口:「並且,我也要跟你說明一下,」她的聲音,變得幽暗,「我和……柯軒……」她看到簡庭濤的眉有些不耐地挑了挑,她低下頭,飛快地說,「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她站起身來,有些喑啞然而如釋重負地道:「我跟他,只是兄妹之情,沒有其他任何關係。」她微帶疲倦地撫了撫額頭,「我言盡於此,如果你再不相信,我也無話可說。十年來,我對你……」她的話音中,帶有些微苦澀和艱難,「不管怎樣,今天,謝謝你。還有,聽說……我應該……」還沒說完,她掩飾般飛速轉過臉去,想入房內。 簡庭濤一把抓住她的肩頭,他的聲音極其嘲諷地道:「你言盡於此了?很抱歉,關小姐,我還遠遠沒有呢!」 言盡於此?她倒是很喜歡用這句話來做結注,大半年前,她臉色蒼白瘦削提出離婚的時候,也只簡簡單單說了這一句:「我成全你們,言盡於此。」他猶記得當時自己那種驚愕和不解,原先進門時的歉意和不安瞬間化為烏有,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憤怒。做丈夫的數夜未歸,她這個當妻子的不僅不擔心,不問為什麼,而是失蹤不見,然後,便一心想要離婚,而且,用的是這麼拙劣的藉口!她當真拿他當傻子耍,她當真就這麼迫不及待了嗎? 他受夠了! 一個男人所能承受的侮辱,如果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來挑戰他的極限,他又會怎麼樣? 他居然無法想像。 十年前的那個秋夜,他親眼所見的那個夜晚的牽手,早已在他心上刻下深深的印痕。那時年輕氣盛的他,一時心痛,一時負氣,曾經與心素冷戰,他不去找她,而是天天跟葉青承泡在一起,足足鬱悶了一個星期。彼時才念高三的心竅玲瓏的葉青嵐,從簡庭濤落寞的神情中,似是悟出了什麼,不但心情立刻變好,而且,僅僅是他平淡的一句話:「好好學,爭取考上T大。」就足以使一向能懶則懶的葉青嵐頭懸樑椎刺骨日日夜夜奮戰題海了。 一日,葉青承跟簡庭濤相約去打壁球,葉青嵐瞅准機會纏著要去,「我快憋死啦,讓我跟去玩玩好不好?我保證只是看看,不吵你們。」到了場地,他們玩,她果真安安靜靜坐在一隅托著腮幫看。 只是一會兒之後,她便坐不住了,「我要喝水。」 葉青承有些不耐煩地揮手,甩過來一串鑰匙,「自己去取。」 片刻之後,她靜靜站在衣物寄存箱前若有所待,果然,不一會兒,清脆的短消息聲音。她取出來看了看,淺淺一笑。 關心素,你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 她拇指微微一動,闔上手機。 還有一個人,心情亦喜亦憂。站在他的立場,無法多說什麼,他只知道,個中詳情,從頭到尾,簡庭濤隻字未吐。他隱隱替自己的妹妹擔憂。 僅僅一個禮拜過後,簡庭濤便又從他眼前消失,就此不見蹤影。三天后的一個夜晚,葉青承從圖書館出來,路過那片小小的杉樹林,下意識轉頭一看,在昏黃的路燈下,看到兩個人。 背著他站著的,是個纖弱的身影,而在那個身影對面站著的,是一個他熟悉的人,簡庭濤。簡庭濤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他幾乎是有些討饒地說著什麼,他的眼神極其專注地盯著自己面前的那個人,那種眼神,那種炙熱的眼神,那種甜蜜而微帶苦澀的眼神,那種忽略周遭所有一切的眼神,宛如飛蛾撲火,讓他無法不動容。 所以,在回宿舍的路上,葉青承一直處於嚴重驚愕狀態。當天晚上,他就趕回家中,找父母談了整整一晚。 畢竟,無論如何,他只有一個妹妹。 只是後來,即便簡庭濤努力自我排遣,自我寬慰,那道微微的裂痕,也已經深入心扉。 想記,記不真切。 想忘,忘不徹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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