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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她轉了口氣似是橫眉冷對:「你現在可以走了麼。」

  仲微又像模像樣的板起了臉。非淺看著他的變臉,忍不住笑起來,起身摸摸他的頭頂,說:「算了,今晚住這吧。」

  他臉上閃爍著異樣光亮。非淺忙解釋道:「你睡沙發。」

  他撇撇嘴,「你以為呢,才不會隨便便宜了你。」

  非淺還是笑,指指臥室說:「要去洗洗麼。」

  他仍是不屑的表情,「你怎麼那麼直接。」

  非淺甩手,「不洗拉到。」

  他嘻笑起來,「我去我去。」

  等仲微洗漱出來,非淺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也許真的是累壞了,她一臉滿足的表情,純淨似嬰童。仲微彎下腰,輕輕吻了她的唇側,又像是受了蠱惑,一吻再吻,她仍是熟睡。他搖頭笑著,「怎麼能一點防備都沒有。」

  想起來晚上的時候,其實這個時候哪個人是不忙的。他也知道她必定是在加班,自己找了藉口去找敬仁,卻從三十六樓下了電梯。還是第一次看到工作時的她,很像是那麼回事的在那裡時而敲打鍵盤時而翻翻資料夾。她的座子在靠窗的位置上,透過玻璃的倒映可以清楚的看見那盆君子蘭幼苗,他忽然覺得安心。定定的看了好久,直到她起身過來接水,不知道為何,不想讓她看見,才躲了起來。敬仁眼尖,電梯門一開就發現了他,才不得以現了身。卻被她手上的玻璃杯敲醒,那個杯子他認得,並且該死的記得很清楚,他不小心打碎過一個,受清修一頓罵,當時還莫明其妙,卻在這一刻怒不可遏。

  第十四章

  非淺被鬧鐘吵醒的時候受了好一場驚嚇,光鮮男子周仲微正目光炯炯的望著她。一雙眼風平浪靜,如夜幕下沉寂的海,緩緩的湧著微波,霎那間她有些看呆。卻猜不透那眼神裡是如何的色彩,愛憎皆是不能分明。萬般無奈的一個睜眼竟落入深邃眼眸使她清醒後的慌張更是顯得措手不及,倒吸幾口氣還是沒能驚呼出來,縮在被子裡只露了腦袋,一雙眼像是小鹿一般,雖然充滿敵意的望過去還是顯得仇恨不足,面對她的楚楚可憐仲微倒是先笑了。非淺緊張的扯了被子坐起來,一副完全不能理解的表情,「你要幹嘛。」

  他本來被忽然響起的鬧鐘嚇了一跳,一時間卻又無處可躲,看著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心裡還是有些緊張的,被她這麼一問倒是鎮定下來,耍無賴般托了雙腮撐在非淺面前,「遮什麼遮,你又沒看頭。」

  她羞惱間也說不出銳利的話來,只知道防守,「沒看頭你還看什麼。」

  仲微認真的說:「即便沒看頭,地毯式搜索也總該有個賣點能被發現吧。」

  非淺狠狠的望著他,一心想要將其燃成灰燼。他又笑起來,直起身像是哄孩子一樣隨意揉亂了她的頂發,安然的說:「快起床吧,我餓了。」

  仲微插了口袋走出去,輕輕關上門,屋內剩非淺一人端正的坐在床上發呆。他湊過來講「沒看頭」的時候,表情竟然有幾分天真,好像是打翻了媽媽的水仙花卻偏要嘴硬說與自己無關的小男孩,那種明明已經知錯卻抵死不去承認的小男孩,那種鼓著臉寧肯挨一頓打也不肯說「媽媽我錯了」的倔強小男孩。周仲微竟然也有這般天真的時刻,非淺回想起來忍不住低笑,然而被他撫摸頭頂的時候,傳來的溫度和柔和又似是兄長般,寵愛的甚至有些寵溺。她只是看不懂他,還是那樣一句結論,解析不能。

  她洗漱出來換好衣服走到客廳,他已是整裝待發。非淺一愣,問:「你上幾點啊?」

  他也是一愣,乾淨的回答:「不知道。」

  兩個人立在那裡大眼瞪小眼,非淺問,「你不是餓了麼。」

  他答:「早餓了。」

  又沒了下文。她實在是覺得這樣毫無關聯的提問回答很混亂,乾脆說:「餓了就去餐桌坐著吧,粥喝麼,醬菜吃麼。」說完就轉身去了廚房。

  仲微才醒過神,不自禁又笑了出來,跟著走到廚房門口,倚在門框上偏頭看著她。非淺轉過頭來問:「雞蛋是要吃煎的還是煮的。」

  他不假思索,「蒸的。」

  她答:「好。」

  他有些些迷茫,非淺最近的態度溫和得自己快找不到北了,動輒說個「好」出來消遣,面對她的從善他還沒有習慣,獲勝的太容易忽然沒了樂趣。只是盯著她的後背看,她的長髮還是散著的沒有梳起來,洋洋灑灑的披了一肩,發質很軟,軟得像極絹絲,隨意在脖頸處打了彎便讓他曲折心動仿佛面對世上最美好的弧度。忍不住走過來想要環住她,定了好久仍是沒有伸出手。像是不知道該從何抱起,她那樣纖細,抱月飄煙一尺腰,怕是這麼一抱就沒了蹤影。

  非淺又回頭望他,疑惑的問:「站在這裡幹嘛,你又不幫忙,去坐著吧。」

  他點頭。非淺又講:「在屋裡穿外套幹什麼,一會出去要著涼的。」

  他繼續點頭。她抿嘴笑起來,怎麼眼前這個人有返老還童的跡象。等非淺端著煮粥的鍋出來時仲微正乖乖的坐在餐桌前等著開飯,她輕輕的踢了他一腳,「接一下啊,怪燙的。」

  他聽訓趕忙伸手來接,被燙得呲牙咧嘴,還是穩穩的放在了桌上。

  非淺下指示,「洗手了麼。」

  他嘖了一聲,「你哪來那麼囉嗦。」邊說邊走去水池。

  後來初曉有句話講,周仲微啊,紙老虎,敢怒敢言卻不敢不從。

  他洗完手,非淺已經盛好了粥擺好了小盤。他指著面前的煎蛋不解的問:「你不是說蒸的麼。」

  她低著頭專心吃飯,隨口說:「是真的啊,在超市買的還有綠色食品的標籤呢。」

  他楞了三秒鐘才明白是被耍了,卻略微有些開心,覺得這樣防守反擊才是薑非淺。拿筷子敲了下她的腦袋,算是解氣。

  她忽然抬頭也是盯著他看。他問:「怎麼,我臉上有飛天麼。」

  非淺撇了撇嘴,「臭美吧你。從哪找的襯衫,我記得你昨晚穿的是藍色的。」

  仲微學她不屑一顧,埋頭在粥碗裡,隨口說:「到車上拿的。」

  她脫口問:「經常備著麼。」問完就後悔了,懸崖勒馬低著頭一心一意夾醬菜。

  果然問得他得意起來,「不經常,就是湊巧,剛好有。」

  她本來想反駁,「你強調個什麼勁,我才不管你呢」,又覺得越描越黑,忍了忍沒有接茬。他還是笑,笑得心花怒放。有多久沒有在家一樣的地方吃早餐了。太久了,久到生疏。

  吃過飯出門,到了停車場,他的好心情持續高漲,拉著她指標牌,「記住了C52是咱家車位。」

  非淺瞪他,好像在說,你有病吧。他也是那樣看著她,「你那是什麼眼神,擱誰身上不感動一下。」

  非淺撇嘴:「感動什麼啊,就因為這個車位罩著你才有恃無恐的大半夜撬我家門鎖,惹人清夢,我恨它還來不及呢。」

  他氣得沒辦法,大跨步到駕駛位上鳴笛,「你給我上車。」

  她摸不著重點,「你怎麼換車了。」

  他本來就氣,想也沒想就發脾氣說:「你自己說再也不坐那輛車的!」

  非淺靜靜的望著他。早先發脾氣時埋怨過一句,「你要是再鬧一出丟車來騙我,我就再也不坐你的車了。」原來他竟然記得。

  看著她安靜的上了車,仲微才鑽進車裡,卻重重的關上門,像是和誰賭氣。她不敢再多言語,等到開出社區上了大路,才探頭說:「我是說再也不坐你的車,不是再也不坐那輛車。」

  他恨得不行,正準備吼「那你下車」,卻瞥見她一臉笑意,還是被耍了。仲微面上有些訕訕,「有那麼好笑麼。」

  非淺說:「一般好笑吧,只是你剛才的表情和這輛車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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