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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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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妹妹,你談過半年多物件了,又是老同學,有些話好說點兒。」 玉兒雖不願辦這事兒,可看亞蘋可憐巴巴的,還是去了。二愣子已跟著亞蘋到縣城裡來了,在望荷橋旁倚著一株垂柳樹站著,剃得發青的腦袋耷拉在胸前,像只被陽光曬蔫了的茄子。 玉兒勸了他幾句,二愣子卻仍是梗著個脖子別不過勁兒來,道:「今年春上梨花正開的一天晚上,在村外邊的梨樹底下,兩個人抱著,親著,她還山盟海誓地說非我不嫁。這不,剛考上大學,她就變了心,這是啥道德!啥女子耶!玉兒,你聽我說說,別罵。6月4號傍晚,在苦水河邊的蘆葦蕩裡,亞蘋還讓我,給我……連那個都互相看了哩!」 「行了!」玉兒叫了一聲,打斷了他。雖然自己已跟來永同居了半年多,聽了這話,臉也有些發燒,忍不住罵道:「你們這兩個狗屁不懂的孩子!淨瞎胡鬧!」 二愣子爭辯道:「還孩子?俺都21了!亞蘋也20了!跟我一般大的,有兩個都結了婚了。哎,俺奶奶15就跟了俺爺爺,17就生了俺爹。俺……」 「行了!」玉兒叫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哎,給你說正經的。你和亞蘋這事兒,就到此為止了。過去的那一段兒,是幸福的回憶,還是痛苦的回憶,就全當過去了,你明白不?」 「這……她……」 「你這啥?你都占了那麼大便宜,還沒完沒了哩!你這人咋就不明白呢?亞蘋上了大學,即使跟你的事兒不散,將來她大學畢了業怎麼辦?即使你倆結了婚,你能到天河去?你一個農民去了之後幹啥?拉地排車,掃馬路,幹泥瓦工?」 二愣子這才像一條被釘子紮了的輪胎,吱地一聲泄了氣,說:「好,好,玉兒,看你面子上,饒了那個小賤人!咱騎驢看唱本兒——走著瞧!別看我這輩子上不成大學了,可不一定比她混得差!」 玉兒松了一口氣,又再三叮囑他:「哎,你絕對不能再對任何人說跟亞蘋這個那個的呵!你亂說,對你也沒啥好影響。鄉里的女孩子要聽了你這些事兒,誰還願跟你?」 二愣子說:「好,好!對誰也不說!」 玉兒取出一個紙包,朝二愣子遞過去:「這是亞蘋讓捎給你的50塊錢,說讓你供弟弟三愣子上學使。這是她從家裡給的學費裡偷偷擠出來的。」 二愣子搖搖頭:「不要!我不需要任何的施捨和憐憫!」推起破車子,騎上,飛快地回家去了。 李長勝看了小旋風,比較滿意,就讓胡泊儘快安排拍攝。胡泊先去了春之夢影樓,找經理小三講了拍攝意圖,小三就幫他佈置攝影棚。小三30歲出頭,排行老三,長得又瘦又矮,卻頗精明,人們就習慣地叫起小三來。小三是胡泊領進攝影門的,春之夢影樓也是胡泊幫著他操辦起來的。小三經營有方,但攝影技術趕不上老師。有時碰上難度較大的攝影活,就請老師上陣。比如每個月都有一兩個少女少婦到春之夢要拍人體寫真。每逢有這種活,小三就請胡泊去拍。報酬由被拍攝者直接付給胡泊。胡泊拍攝彩色照片的沖擴放大,全到小三的影樓來。按影樓價格標準的60%交錢,一般是三個月結算一次。胡泊使用小三的攝影棚,小三從不收費。胡泊幫小三拍片,也從不要報酬。師徒之間就是這麼一種默契的合作與友誼關係。頭一天佈置好攝影棚,第二天開拍。小旋風當了十幾年舞蹈演員,很快就進入了角色。沈潔的一雙巧手給小旋風梳了一隻雲髻,戴上耳墜、項圈,上身內穿一件低胸緞子繡花兜肚,外穿一條透明的白紗衣,下身是半透明的紗裙,腳穿一雙繡花軟鞋。胡泊打開風扇,吹動起小旋風的紗裙。又在背景上施放乾冰白霧。他讓小旋風變換著姿勢,拍了一個膠捲。小旋風又說請胡泊給她拍幾張個人的劇照,就去了化粧室。出來時,上身只系了個小巧的飾滿彩片的胸罩,裸著胳膊、肩膀,腰間一直裸到肚臍之下,肚臍上還嵌了一朵彩花。這是她跳舞蹈《飛天》時的裝飾。胡泊給拍了一個卷,說:「沖擴出來後,底片照片全給你。」小旋風羞怯地一笑:「謝謝胡老師!」胡泊請沈潔、小旋風去嫦娥酒家吃飯,說李總請的。沈潔卻不去,接了勞務費就走了。胡泊知道,她那個當洋歌指導的丈夫前年跟她離了婚,帶了個20歲出頭的小女歌手闖深圳去了。她一個人帶著13歲的兒子,挺不容易的。 照片沖擴出來後,胡泊選出來一張,先放大24寸。淡黃色圓月背景前邊,嫦娥的身子四周是銀光閃爍的星星和乳白色的雲霧。李長勝看了非常滿意。又讓小旋風來看,她也非常滿意。三天之後,一幅《嫦娥》大照片就掛在了門廳裡。李長勝已看過小旋風拍的《飛天》劇照,提出能否放大一張掛在店內最豪華的一間餐室裡,小旋風點頭同意了。隨後,李長勝讓胡泊問小旋風這幅《飛天》要多少報酬,小旋風說一千。李長勝想了想,說:「一千多了點兒。」又說,「你問問她,五百行不行?」胡泊又去問小旋風,小旋風想了想,自己的知名度不太大,身價還不太高,拍這種照片的機會也不太多,為了以後再跟李長勝、胡泊合作,就說:「行。」李長勝胡泊就跟小旋風簽了個協議,主要是防止她將來告他們侵犯肖像權,空口無憑。小旋風幹了一天,自己拍了照,又拿了1500元,很高興地回家去了。 過了幾天,胡泊忽地記起金大章的科技資訊公司就叫飛天,牆上掛了幅鑲在鏡框裡的敦煌壁畫《飛天》,還是自己從畫報上拍下來,給放大了的。就去找他。金大章身高一米七,富富態態,四方臉,濃眉大眼,留著背頭,一副大老闆的派頭兒。胡泊拿出《飛天》的劇照小樣給他看。金大章立刻就喜歡上了。讓胡泊請了小旋風來,簽了個協議,支付500元。還請胡泊、小旋風到皇宮大酒店吃了頓飯。小旋風挺善解人意地依偎著胡泊,陪他跳了半夜舞。又嬌聲嗲氣地說:「胡老師,以後有事再找我。」第二天,胡泊去春之夢影樓把《飛天》放大出來,鑲在鋁合金鏡框裡,掛在了金大章辦公室的牆上。 金大章雙手叉腰,端詳著那張《飛天》,說:「不錯!500塊,不貴呀!」 胡泊說:「市歌舞團,因沒有名歌星老是吃不飽,有七八個舞蹈演員打起背包南下了,有的在歌舞廳夜總會跳舞,還有的當了港臺老闆的小蜜、二奶。留下來的舞蹈演員,連跳群舞的都不夠了,就自己出來打食兒吃。演一晚上,怎麼的也能收入個一百多塊。雖比不上那些大歌星,卻也能混個小康。哎,就說這個小旋風吧,按說成就也不小,得過省藝術節的舞蹈大獎。可如今跳舞的不如唱歌的吃香,往往是一流舞蹈演員給三流歌星伴舞,本末倒置。小旋風有個男朋友,也是個跳舞蹈的。兩個人在一塊兒同居,親熱得難分難離。可有時候又吵得一塌糊塗。搞藝術的,弄不清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是怎麼回事。不過,吵歸吵,鬧歸鬧,上了台,照樣很投入,照樣合作得挺好。」 「你咋這麼熟悉?好像當過他們的第三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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