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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背上的神經敏銳地感受到身後目光的灼燙,應該是那個人我側過身去看他,甚至連問好都有些說不出口。幸而他的出現讓馬屁精們歡騰雀躍地將剛才還聚在我和衛芸身上的視線全部掉轉,無數的奉承和恭維都融化在他笑若寒冰的嘴角裡。退後幾步,隨手拿起杯雞尾酒為自己的失神做掩飾。我今天的衣服是不是挑得不太合身?最近瘦得太厲害也太快,蘆材棒一樣身架根本撐不起後背用大片蕾絲為料的禮服。剛才是不是被他看出我突現的骨頭?是不是很難看很丟臉?真是後悔選這件衣服。

  我十分可笑地在圈子週邊自我埋怨著裝扮,卻沒發現人群裡的話題已經改變。秦董以老賣老地說:「石總跟衛小姐真是般配,準備什麼時候訂下來啊?」

  「現在年輕人不喜歡別人多說他們討論他們的隱私。老秦,我們就別多嘴了,只要喜宴上能讓我們討杯水酒就好了。」顧總接過話頭,聽起來是解圍,實際上更加明確他們的關係。

  工程開始衛芸就作為石然的唯一女伴出席各項宴會,聽說甚至連石然爸爸安排的家宴裡都有衛芸。商場高位人物的聯姻是公司和市場的導向標,作為合作商都希望儘早知道可以安排相關事宜。

  石然和衛芸只是笑著不語,自然有人幫他們岔開話題。老總們的圈子裡看套不出什麼便開始談些打球度假的無害話題,我跟老闆說去看看花園的展覽,便退出人群。金童玉女的神秘微笑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一口飲盡杯裡的烈酒向門口走去。宴會上還是有不少熟人和客戶,在走向花園的途中穿插著跟人閒話幾句。

  「文小姐,」身旁的幾個相熟的設計師叫住我,仍然是寒暄和閒話。小人物的話題離不開神秘的老總圈,一個中年女設計師問道:「小培,聽說你跟方石總裁石然是初中同學?他有沒有發喜帖給你?」

  誰說只有娛樂圈有狗仔隊,名人的是非也不少人愛打聽。

  我搖搖頭,不確信地問:「他要結婚嗎?沒有聽同學說起過。」

  那女人見我表情不像有假,義憤填膺地說:「人有錢了就會沒感情,居然連同學都不發請貼。」

  「是不是誤傳?石然在初中的幾個好朋友我都認識,他們也沒有提到。」劉亮跟我的關係還不錯,前段時間因為鄭琳回國辦手續,有些掃尾工作都是我幫她聯繫劉亮的,所以最近聯繫比較多。但也沒聽他說起呀!難道是故意瞞著我一個?

  「我朋友的爸爸也是政府裡的官,聽說是石然媽媽無意間說到的,應該不會錯。」身邊一個不太眼熟的小姑娘抓緊機會講出八卦,見大家都盯住她了便更加賣力,特意掩起嘴小聲的說:「他們說是奉子成婚。」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衛芸的腰腹間。並沒有特別的突起,但她今天穿著一條公主式的蓬裙,如果只是懷孕初期也不太看得出來。

  我比誰都想探明究竟。從來不相信石然會騙我,他明明說是要跟我們兩個人都分手,最終卻讓我在喜宴上撞見再度攜手的二人。我就是自私,得不到的東西也不希望別人得到。但我終於還是平靜地接受事實,給自己的藉口是石然為了事業不得不跟衛芸在一起。本以為關於他們結婚的喜訊我只需要在某年某月某日的報紙上看到便可以,而如今卻要我在眾目睽睽下掩藏好痛及骨髓傷痕,微笑著繼續扮演女強人的角色。

  沒勇氣再聽,我悄然退到門口,拿起滿滿的酒杯沖向花園。我像是被淩遲處死的犯人,眼睜睜看著別人拿刀一塊一塊地從我身上割肉。痛已經不只是痛,痛到極致是連眼淚都無法傾瀉的悲憤。

  懷孕!她有石然的小孩了!天呐,為什麼不給我當鴕鳥的機會,很久以後再知道跟親眼所見和親耳聽聞的見證是兩碼事情。我再努力再使勁都沒辦法做到拋卻紅塵俗事。心裡的紅砂毒糾結得像緊箍奏般讓人站立不安,一杯杯灌下酒精不是為了消愁,而是為了讓自己安靜下來。

  女人的鬥爭永遠都沒有真正的勝利者,因為我們為男人的心而鬥,男人卻根本沒有真心。

  70.傻瓜

  花園裡很清涼也很安靜,若有若無地飄來背景音樂。溫藍的聲音有些悲情,唱著時下最流行的歌曲《傻瓜》。

  其實他做的壞事我們都懂/沒有什麼不同/眼光閃爍 曖昧流動/閉上眼當作聽說/其實別人的招數我們都懂/沒有什麼不同/故作軟弱 撒嬌害羞/只是有一點彆扭/傻瓜也許單純地懂/愛得沒那麼做作/愛上了我不保留/傻瓜 我們都一樣/被愛情傷了又傷/相信這個他不一樣/卻又再一次受傷/傻瓜 我們都一樣/受了傷卻不投降/相信付出會有代價/代價只是一句傻瓜

  石然,我以為你和他們不一樣,我以為你對我的感情很特殊,我以為我會深深刻在你心尖;可是你還是跟他們一樣,你對我的好只是種習慣,你的愛標明價碼,你的心藏得太好太隱。

  我是傻瓜,一相情願又愛幻想的愛情傻瓜。找個椅子坐下,猛然灌酒讓腦袋急速膨脹。將頭埋在腿間,大口呼吸起來。有些反胃,取出藥盒把江濤給我配的消酒藥丸吞下去。嘔吐的感覺再次襲來,我又低下頭。

  寂靜空曠的花園裡,有一組腳步聲慢慢走近。很熟悉,但卻是記憶裡的熟悉。我知道有人在我身邊坐下,也知道他在看我,但我不想抬頭,因為我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他,要跟他說什麼話。

  他開口了,聲音仍然是如此溫柔且具有磁性。「小培,你還好嗎?」

  好,不好。我們分手以後我的工作前途一片光明,當然是好。然而我的身體和我的精神卻始終處於亞健康狀態,當然是不好。不過用健康去換成功總比用感情去換的好,所以我很好,非常好。

  深深吸口氣,將嘴角揚到標準的45度後抬起頭。倒立能讓眼淚才不流下來,努力微笑可以使它倒流回去。我要笑,因為最後的眼淚已經在某一天的夜晚流盡。

  不必看也絕不會猜錯他是誰,目光游離、語音沙啞地說:「石總,您也來花園看展品嗎?」

  他很明顯地對我的表情,對我的態度,對我的回答大吃一驚,過了許久才歎氣回神道:「身體比什麼都重要,少喝點酒。」

  無頭無腦的話,最討厭博愛的男人。你有你的衛芸,還有你的小孩,何必來關心我呢?如果我還是那個三歲孩子,恨不得掄起拳頭就捶他。可現在我什麼也不能做,最多只有再次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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