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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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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疲憊的無力 十點一刻,我和陳瑞涵到了菲西咖啡。考慮到他比較瞭解投標要求可以跟設計師更好溝通,就一起來了。在停車場,他遇到個朋友,我便先進去。 入夜的菲西本不是個談生意的地方。落地的玻璃大窗被黑色的鵝絨大幕遮得盡暗,寬敞大廳已用紫色薄紗隔出一個個圓柱空間,吊頂上的射燈只能勾出物件的形狀,到是借桌上幾支水晶蠟燭的柔光可以看清點東西。這些紗幕裡的空間,說隱秘吧,其實也看得見;說敞開吧,紗曼柔光映出得都是繚繞身影。這地方換作談個戀愛說個小情是不錯,真要講些正經事情就顯得不得體了。不過這裡離我家很近,離石然家也不遠,所以平常來過幾次。 剛才石然說在這裡見,我開始還有些疑惑,轉念一想便寬心。雖說有了陳瑞涵的新資料打敗林文彬不成問題,但付出那麼些努力,如果能中標就更好。只是對手實力都不容小覷,必須有更好的外型設計才有希望。今天談策劃案選在這裡,說明設計師跟石然關係不錯,這樣辦起事情更容易。 走進門廳也不見服務生,我知道石然一般都坐鋼琴檯子後面的幾張桌子。徑直繞到中央花壇,遠遠看過去檯子後面那幾幕紗簾裡晃動的燭光下都是兩個兩個相偎的朦朧背影。眼前的景致與耳邊鋼琴裡傳來的輕柔曲風到是相配,也應了菲西的靡靡情調。看來好位子都被人搶光了,不知道石然他們到沒。轉身環顧四周,一片的黑也看不清。這地方下回是不來了,根本就是個約會的地兒。隱約看見角落的料理台前有個服務生,便又摸著過去想問一聲。 小姐問我有沒預定,我說有的話就是石先生。她翻了翻預訂本子,說請跟我來,便點著花燭燈籠帶我在紗幕裡繞來繞去。我本是個路盲,還特別怕黑,這會兒早暈了。小姐在中央花壇一拐走到鋼琴台邊,上前幾步拉開一幕簾子請我進去。我看看四周,覺得這地方剛才像是來過也好象沒有。進來繞了幾圈,我的方向感全失。 「小培,你去哪裡了?瑞涵說你先進來的,怎麼才到,不是迷路了吧?」石然挽著笑問。 我看了眼已經坐下的陳瑞涵,心中也是疑惑,難道我入了妖地?心裡發誓絕對不再來這裡,嘴上卻說:「沒有,沒有,去洗手間了。」 「給你介紹,這是衛芸,建築設計院的。」石然幫我們互相介紹。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邊坐著個嬌小的女孩子,正起身跟我握手。白皙的皮膚,瓜子小臉。柳眉月彎眼,朱紅小唇。一襲純白連身裙,配著墜了白鑽的細鏈子。江南女子的婉約加上一股嫺靜的氣質,讓人過目難忘。這哪裡是個設計師,簡直像偶像劇裡出來的大家閨秀。握上她的纖細小手,再聽著一口吳濃軟語的問好聲,我更懵了。 「衛芸,你還真給石然面子。」陳瑞涵轉過來對我說:「衛芸的爸爸是中國建築設計院副院長,她自己在美國修了博士,今年還得了威士建築獎。我們公司請她做設計,談了半年了也不見排上期,這回能來幫忙真是榮幸啊。」 衛芸聽著陳瑞涵像似介紹又多是誇讚的話很不好意思,緬紅了臉抿嘴對他甜甜的笑。男人真有魅力,不把他放去業務部很可惜,否則一定是殺遍天下師奶手。 「你是我學長,還老拿我開玩笑。你的多重空間設計現在還呈在美國青年建築師作品館呢!要是你當時繼續修設計,沒准盧福宮前的金字塔就歸你改建。」衛芸似乎跟陳瑞涵也熟悉,又反誇起他。 「那才子佳人,咱們還是來談這個策劃案吧。」石然也笑開,他到是沒忘記正事,拿陳瑞涵帶來的圖紙對衛芸說:「這次投標案子你也知道,對我們方石收購BST建築影響很大,也是決定瑞涵能不能在城西綠地提用新能源的關鍵。小培這個太陽能策劃如果能中標對我們很有利,具體情況我之後再跟你解釋,現在就想請你幫個忙……」石然講了講現在我所處的情況,希望她能對外型做出改進。 我不知道石然剛才的話是要請衛芸幫我才說的還是真的,按今天下午陳瑞涵的所說所做來看我信八分。雖然案子背後的事情他沒道明,但我確定贏了太陽能策劃對他們一定大有好處。看起來衛芸對這個事情也有所瞭解,或許比我知道得還多。一直悶頭做技術設計的我,從來也沒想過這簡單的投標案後還關係著這些複雜的集團關係和人情商事。 石然拿起策劃案跟衛芸介紹情況,陳瑞涵時不時插上幾句具體解釋。我從來不知道石然竟如此瞭解我的策劃案,連細節都講得出來。他不止解釋案子,還會講出一些BST的設計要求。他跟這個投標到底是什麼關係?我的策劃案對他又是什麼意義?想要理清思路,卻如何都想不清楚,因為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我覺得自己是被蒙在濃密蛛網後的小蟻,困住了,想要爬出去、想要看清前方、想要找出道路,卻什麼都做不了,我被這網纏得簡直要透不過氣來。 沒有人告訴過我投標案背後複雜的關係,我也無從看見這些。我只是金字塔最下層的一隻無知小蟲,被背後無形大手操縱著,在前方亂撞亂沖。一種被利用的感覺湧上心頭,我真得不喜歡。這感覺剛出校門時常有,那時我們姐妹淘常聚一起感歎世界是如此複雜,我們是如此渺小,天天被無可奈何和無能為力的痛苦折磨神經。範妮說:要不你死,要不你忍。於是我們忍下來了,習慣了,不再計較了。可這並不表示我們樂意接受這樣的無力,特別是面對石然。從一開始他就什麼都知道,請陳瑞涵來幫我也是因為他們之間的利益關係。可是他什麼都沒告訴過我,雖然看似在幫我,卻不知道到底是幫我多還是幫他自己多。不在乎幫他做事,但我不喜歡自己被蒙在鼓裡。我有些失望,對這個世界的規則,也對他。 紫色空間裡的另三個人談著案子,似乎並不需要我。想要聽他們說的話,又什麼也聽不進去。耳邊傳來致愛麗絲的琴聲,如此近,似乎就在我的身後。抬眼看去,這位子正是在鋼琴台下,應該就是我之前來過的地方。轉身再看對面低頭並談的兩個人,此時衛芸正淺笑著側臉看向石然,而石然的嘴角也掛著微笑對她解釋什麼。看起來他們是如此默契,微笑間又多有些親密。我想我是忽略了什麼,有些東西用眼看不出來,心卻早就感受到了。 靜靜地坐著,頭有些疼,燒得更厲害,空著的胃也在絞痛,可這些卻不是最難受的。左邊,那顆跳動著的,漸漸被一種酸酸鹹鹹的液體充滿,沉沉的。 23.風波 「小培,你覺得加個吊頂怎麼樣?」空洞的思維被石然的一聲輕語喚回神來。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到紫色的圓柱空間裡,參與到另三個人中間。想要去看石然指著的那張圖紙,卻發現視線被擋在一片朦朧水霧中。 「你在發燒。」空間不大,坐在我身邊的陳瑞涵不小心碰到了我火燙的手臂。 「又發燒了嗎?小培,是不是很難受?我先送你回去吧!」石然發現我疲憊的臉色,很是擔心地問。他轉身對衛芸說:「你跟瑞涵再坐一下,等我回來送你。」 「不用了,我打車走就好。」我現在沒辦法單獨面對石然。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了,明明早就知道那個人不屬於我,也知道他的溫柔總有一天會被人分享,但是真正意識到這天來到時,卻是如此難受。也許是恨他對我瞞了那麼多事情吧,可是他也沒必要什麼都告訴我,更何況他沒做任何損害我的事,反到都是在幫我。如果遲早要自己來面對所有的殘忍,何不從今天開始。 「我送小培吧。」陳瑞涵跟衛芸交代了幾句案子的事情便起身。 我似乎已經不想思考也不能思考,被他的話牽著準備走。石然也站起來,繞到我身邊說低聲說:「有事打電話給我。」 餘光裡看見抬頭望向他的衛芸,連感激的微笑也變得無力。他還是習慣於給我關懷,可是我卻不能再接受,守護天使的翅膀只夠為一具身體擋風遮雨。很想對他說:石然,你不要對我這麼好,你對我這麼好,要是有一天你對我不好了,我會很傷心。 坐在陳瑞涵的車裡,窗外繁華夜景飛逝,我卻什麼都看不見。努力想要收起的眼淚,已經無意識地滑落。心底的感覺就像是被人奪走心愛的洋娃娃似的,要喊也喊不出來,只意識到疼。 「你想獨佔他,在背後流眼淚是沒有用的。」他並沒有看我,話卻是對我說的。才不過正常了幾個小時,又來刺激我。有些事情跟外人是道不明的,也沒想過要他明白我和石然的關係。選擇不接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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