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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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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奎總結說:「國資委才是運營商的老闆,五百億資金由移動劃撥到聯通,只是老闆將錢由左兜裝進右兜而已。從反壟斷法的角度考慮,哪個政府都不希望市場競爭失衡。」 說說笑笑之間,過了香河收費站,隨即進入北京地界。巫奎示意小嶽放點音樂,輕鬆輕鬆。伴著優美的旋律,迎著璀璨的燈海,越野車穿過六環、五環、四環,一路直行抵達右安門附近的大觀園酒店。 一行人住下,該吃晚飯了,巫奎要吃炸醬麵。三人步出酒店,去了南菜園街,小嶽在前面領路,看來對這一帶很熟悉。巴立卓意識到,這裡距離幾家電信運營商的總部都不算遠,看來巫奎是這裡的常客了。沒走多遠,便來到一家老北京家常館子,店名好像叫「到家嘗」。門臉和內部裝修挺古樸的,也算安靜。沒有包間了,只有樓下的散座,在條凳上坐著不是很舒服。巫奎卻很高興,說老北京的炸醬麵百吃不厭,是最平民化的美食。 「想不到咱們巫總,這麼高的職務,竟有這麼深的平民意識。」 「我本來就一介平民嘛,國企省級公司領導人員算得了什麼?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兒小,站在長安街望去,省部級、廳局級的幹部多的是。」 「巫總太過自謙了,您原來領導全省郵電,現在單是網通還有兩萬人馬。」 巫奎擺擺手,不再說什麼。飯菜上桌了,瞧著還不錯。正宗的京味炸醬麵,除了炸黃醬頗有講究之外,還有八樣時蔬,扁豆、蒜瓣、黃瓜絲兒、白菜心、黃豆芽兒、青豆嘴兒、芹菜末,還有水靈靈的小蘿蔔。小小的碟子一水排開,顯得賞心悅目。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巫奎胃口大開,巴立卓和小嶽都吃得爽口。其實,北方人喜麵食,南方人就未必了。既然首長愛吃這一口,手下愛吃不愛吃都要歡天喜地。 小岳喊服務員結帳,巫奎輕描淡寫道:「我預計在京逗留兩天,你倆就在酒店歇著,願意出去轉轉也行。」 巴立卓明白了,老總這是要單獨行動呀,看來自己隨同來京,無非是個替補司機而已,連保鏢都不是。心裡想著,嘴上卻說:「還是叫小嶽跟您吧,沒車不方便。」 「北京城這麼大,帶車反而不便,不如乘公交地鐵。」 三人回了酒店,先送巫奎回房間。巴立卓注意到,房門帶上之後,門旁邊亮起了「請勿打擾」的紅燈。他與小嶽住一個標準間,一邊看電視一邊閒聊。小岳是個鬼精靈,對巫總的意圖守口如瓶。巴立卓也不好追問,在心底裡一聲歎息,他這個綜合部主任真不如司機靈通。坐了一會兒,小嶽想去沖澡,還謙讓了一番,巴主任說:「你先洗吧,我出去轉轉,看看這南菜園的夜色。 小嶽笑了,提醒說:「主任別忘了帶門卡,興許我一會就睡著了。」 走出大堂時,巴立卓看見一輛轎車停在門前,司機正和保安理論什麼,好像是有沒有停車位的事情。從車上下來兩個人,正好和他打了個照面。巴立卓愣了下,感覺其中的那位年輕人很面熟,又想不起是何人。那兩人西裝革履氣宇軒昂,推開旋轉門就往裡面走,一看就是成功人士商界精英。巴立卓忍不住回頭再看,那年輕人也在回頭看他。既如此,他們便隔著玻璃點頭微笑。 右安門不算京城熱鬧的去處,酒店旁邊的大觀園公園也打烊了。巴立卓便站在街邊,看夜色裡的車流,看燈影裡的護城河,看河邊的婆娑垂柳。他來過這裡的,在十五年前,偕俏麗的林紫葉一同前來,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時間以這種方式重溫舊夢。面對京城的夜晚,面對從容而來的秋天,回憶猶如一盞盞路燈,照耀著旅途結束之後的旅程。往昔不曾遠離,似曾熟悉的街道,似曾熟悉的景致,在記憶的深潭上輕輕波動。巴立卓呆了半晌,給林紫葉發了條短信,古詩一樣的語言,半通不通的賀詞:國慶佳節至,遙祝紫葉時。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回頭也給孔蕭竹發了短信,同樣的內容,稱謂由紫葉變成了蕭竹。又想了想,給蘇敏也發了一條,這回名字由蕭竹變成了小蘇。 等了半天,只有蘇敏做了回復,另外兩位女人對他的問候與示好無動於衷。他想到,普天之下最奇怪就是男女關係了,要是按著裘主任慣用的比興手法,男女之事都有對應的會計科目:思念是記帳,暗戀是呆帳,回憶是財務分析,結婚是合併報表,吵架是壞帳準備,離婚是破產清算,舊情難忘是遞延資產,情人是營業外支出,再婚是資產重組,等等。 無精打采地往回走,突然間,巴立卓怔住了。只見巫奎從旋轉門裡出來,陪同他的是剛才的那兩位神秘來客。車子一溜煙兒開走了,尾燈閃亮,再仔細看,掛的是北京牌照。 巴立卓覺得很奇怪,獨坐大堂一隅的沙發上凝思苦想,明亮的吊燈將他的頭頂映照得熠熠生輝。他猜測巫奎別有深意,估計與即將到來的聯通網通合併有關。昨天他曾請示過,去北京是否需要帶些禮物,巫奎當時說不必。今天,巴立卓特別注意到,越野車後邊確實沒有什麼稀罕之物。 算了,不想這些頭疼的事了。他給林紫葉去了電話,也讓她費費腦筋,猜猜自己現處何方。電話通了,林紫葉的聲音一如預想的那樣的冷淡,只是背景有些嘈雜。他忍不住問:「你在外面?」 「用不著你管!」林紫葉沒好氣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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