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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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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辦公室,一切都靜悄悄的。他覺得很悶,半開著房門,又推開了窗戶。高層建築能打開的窗戶都很小,即使這樣,依然聽得見腳底下市聲如潮。極目遠眺,巨大的城市猶如積木般的塔林,一直延伸到天的盡頭。再往下看,便是車流濃稠的大街以及綠化帶,樹冠泛黃,秋意斑斕。巴立卓在想,人這一輩子就像樹上的葉子,春上萌發出來,秋天又飄落下去,遲早都落地上,變成泥化成土,能有幾個一直掛在高處,當成畫給人看的? 現在可不是消沉的時候,他需要採取行動。什麼叫關鍵時刻,關鍵時刻就是某個上午、某個下午或者某天傍晚,某些決定你命運的人坐在某個會議室裡開會。關鍵的關鍵是要有人為你說話,否則任你多麼勤勞敬業,任你多麼才華橫溢,都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韶華易逝,職場苦短,只要錯過兩個關鍵時刻,你的年紀就大了,所有的理想抱負都要落空。這幾年,電信企業都搞競聘上崗,讓員工自己鬥自己。每一次煞有介事的競聘背後,都凝聚著組織意圖特別是一把手的意願,只有哪些不知深淺的傢伙才會貿然出擊。功夫在詩外,事前不做好鋪墊,註定是以自己的綠葉陪襯別人的紅花。 巴立卓就想再鋪墊鋪墊,想找領導彙報彙報。經常向上級彙報很重要,說明你尊重領導,並不在於彙報本身,而在於彙報所體現的象徵意味。沒有工作可談也不要緊,彙報一下思想也行。但是彙報也很講究技巧,需要尋找恰當的時間地點。他現在拿不准,是否馬上去找巫奎。如果去見巫奎,碰上了喬月賢等其他領導怎麼辦?挨個去拜省公司班子成員的碼頭,效果好不好? 前思後想中,他打開電腦登陸OA系統,翻閱那些長篇大論卻乏真知灼見的公文,看得頭昏腦脹。就聽有人敲門,只見喬月賢笑吟吟地走了進來。巴立卓騰地站起來,一時激動不已。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來省公司這麼久,還頭一次有副總肯屈尊下駕邁進他的房間,更何況喬副總還是常務副總,他的頂頭上司。你不能說領導不關懷你,因為他的房間位居第二十四樓,再望上走就是儲水箱和電梯房了。煌煌網通大廈,二十四樓可不是熱鬧的去處,難免春風不度玉門關。 巴立卓趕緊讓座,忙著要沏茶。喬副總擺擺手,說:「路過,順道看看。」 「謝謝喬總關心。」 喬副總笑眯眯地望著巴立卓,不再說話。 樓下的車聲顯得很喧鬧,巴立卓便去關了窗戶。花花綠綠的鬧市喧囂,一下子就消失了,有時空錯亂之感。他覺得自己很失態,因為耳朵是熱的,估計臉會紅的。他說:「喬總,我正要找您彙報工作呢,又怕打擾您。」 「嗯,好好工作。」喬副總沒說該不該彙報,拍了拍沙發扶手,起身走了。 巴立卓滿臉笑容地護送領導離去,前先一步去叫了電梯。電梯門關上的一瞬間,他看見喬月賢目不斜視,表情空洞。 折回來帶上了房門,他給十九樓的服務員去了電話,自報山門,然後問巫總現在忙不忙? 樓層服務員認得巴立卓,說巫總不在。他想問問巫奎的司機小岳,手伸到話機前,卻忍住了,覺得有些冒失。捱到要下班時,直接給巫奎掛了電話。巫奎當然不能告訴部下自己現在何處,淡淡地說了三個字:「明天吧。」 巴立卓心裡輕鬆了一半,不輪明天是否見到巫總,但表達了靠近組織的心願。反正現在沒事兒,就給蘇敏打電話,想約她出來小聚。電話通了,蘇敏說她在廣州呢,今晚就飛回去。 「我去接你吧。」 「太晚了,要飛三個小時呢。」 「不要緊,就是飛三十個小時,我也等你。」這話說的不大好,航班延誤三十個小時可不好玩。果然,蘇敏那邊沒吭聲。巴立卓便詳細詢問了航班號與抵達時間,約定不見不散。 從省公司到機場需要一個小時的車程,若是在上下班的交通高峰期,走兩個多小時也正常。如今的大城市,交通真成問題,高架橋也好地鐵也好,緩解不了多少擁堵現象。看看時間,接機要在四個半鐘頭以後,他想提前動身,出去透透氣兒。 剛剛鎖好辦公室,手機響了,一看是林紫葉的來電。巴立卓嚇了一跳,重新打開房門,走廊裡不便接電話。 「你最近好嗎?」 「不好,我來省裡開會了。」 「哦,幾天的會議,住在哪裡?」 女人不吱聲,呼吸聲清晰可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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