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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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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市場部主任托著餐盤過來了,笑臉燦爛地入座。巴立卓頷首而笑,想借機走開。 「小巴,你走什麼走?又不是保密工作會議。」在旁人聽來,巫總的這句話有點奇怪,像電影裡的蒙太奇手法。 市場部主任邊吃邊彙報,裘主任不時補充幾句,就好像正式的經營分析會,滿桌子的人都聽得極認真。這兩個月的經營形勢不好,關鍵績效指標排名北十省的後面。 巫奎說:「這個樣子可不行,不能因為重組影響發展,勁可鼓不可泄。」 喬月賢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又往旁邊挪了挪說:「雖然集團將整體併入聯通,但今年的考核指標仍然有效,其他省……」 巫奎望了喬副總一眼,加重了語氣:「形象進度排在後面,將使我們在重組時處於不利的位置,必須要有硬措施!」 在場的人都清楚,巫奎所說的硬措施是何等含義。網通與聯通兩路人馬會師之前,將有一場「搶椅子」的遊戲。也就是說,哪一方將占主導地位?一把交椅的背後是兩個山頭之爭,屆時誰出任新聯通的總經理,是網通的人,還是聯通的人,意義非同小可。就全國而言,是中國聯通收編中國網通,但在北方十省市,網通強聯通弱。前者行將取消番號,後者底氣不足,所以哪一方問鼎頭把交椅實難預料。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無論是年事已高的巫奎,還是蓄勢待發的喬月賢,都不想拱手相讓。說白了,這是一場複雜的暗戰,內有巫奎與喬月賢之爭,外有網通與聯通的比拼。省網通的高層可不想因業績欠佳拖了後腿,白白斷送了官路。 有人說領土爭端,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內,是企業就要靠業績來說話。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巫奎是在垂死掙扎。老馬識途卻也戀棧,他不退下來,別人就上不來。聯通網通合併之時,老帥當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這樣,就等於阻擊了喬副總的晉升之路,為聯通人沖頂打了掩護。在這樣節骨眼上,說喬月賢不著急,那一定是假話。 不難預料,所謂的硬措施一出籠,省內網通一派譁然,兩萬人馬叫苦不迭。喬副總主持電視電話會,嚴令必須拿下各項年度經營指標,嚴禁預提之類的財務伎倆,完不成任務的地市公司老總直接下課。 省公司的中層都在主會場就座,巴立卓也弄個大本子,煞有介事地在上面劃拉著。與其說是做筆記,不如說是作詩,一句話一行字的那種。此時此刻,他在享受卸任一方大員之後的輕鬆,順便找回小時候的浪漫。會議內容乏善可陳,他在惦記巫奎對吳秘書做出的承諾。雖然巫奎已經公然示好,但這沒用,說不定還要起副作用。千道理萬道理,提拔重用才是真道理。看看這異常明亮的會議室吧,各部門的位置都滿滿的,巴立卓不能不擔心,生怕過了這村就沒了這店。 從前的詩人落伍于時代了,不懂得當下最時髦詩歌乃梨花體,可他會玩馬雅可夫斯基樓梯式詩歌,或者賀敬之的寶塔式詩歌。在他的筆下,巫總經理的重要指示,頗具力感藝術之美學特徵。會議結束,敘事長詩也寫好了,還缺個題目。卻不敢寫到本子上,因為最恰當的標題應該叫做:殺氣騰騰! 網通這戶人家啊,能搞出什麼硬措施,無非就花樣翻新的全員行銷。網通的人多,社會影響也大,其他運營商焉能不察?聯通的劉宇百忙之中打來電話,問問巴立卓,還順嘴溜出一句:「這麼大的動作,就不怕下面反彈?」 「完不成任務者,殺無赦!」 劉宇不再說什麼,輕輕哼了一聲。這不經意間的一聲冷笑有點內容,也許是一種預判,說不定誰先下課呢。瞧瞧,兩家運營商剛剛訂婚,事情就這麼複雜而微妙。 省公司的旨意一下達,松河等十二個地市公司的頭領們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直轉。如果說巫奎和喬月賢的講話中透著殺氣,那麼湯司令佈置任務時流露出來的就是匪氣了,這和他此前的風格很不相符,簡直可以說是窮凶極惡。 湯司令也不喜歡這樣,可基層企業不是機關,你老是文縐縐地玩含蓄,下屬會覺得你軟弱可欺,所以他公然宣稱:「本人年輕無知,沒當過大官,好不容易才派到松河來。完不成任務,我就得下課,就無顏見爺娘老子。你們可以不聽我的,我也可以滾蛋,但是我死之前要先把你幹死……」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看來湯司令真是被逼急了。城北區域行銷中心副主任王二美同志也想咬人。他不敢咬老婆,郵政營業員出身的霍芳是啥人?當年威震全郵電局的女驢呀,人家不咬他就很不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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