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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你以為你是誰呀,你下一個通知,人家吳秘書就出來?容我想想再說吧。」

  生活的奇妙之處就在於:看似與你無關的人往往決定著你的命運,巴立卓就把眼前的命運都寄託在那個素昧平生的人身上,他在祈禱都市燈火深處神秘人物的福音。

  這天晚上,他還是睡不好覺,稀裡糊塗地做了好幾個夢。最後一個記得很清楚,那是老家的小山村,老宅破破爛爛的,推開吱吱呀呀的木門,他穿過了一個又一個院套,到處都是塵土蛛網,黴爛的氣味撲面而來,有一種終年不見天日的陰冷。特別奇怪的是,他看見了老娘,心想媽您不是已經去世了嗎,怎麼還住在這兒?老娘不說話,顫顫巍巍地走著,在迷宮一樣的房子之間緩緩移動,慢得像飄,卻怎麼也追不上。這還不算,他遇到了一位陌生的女人,這女人忽然一回身,再那麼一扭頭,露出了風情萬種又意味深長的凝視,真是驚鴻一瞥呀,叫他方寸大亂……

  巴立卓驚醒了,連手心都在出汗。他非常詫異,那個女人是誰呢?眉眼很像林紫葉,嘴角又神似孔蕭竹,那份從容淡定又好像是蘇敏。太怪誕了,太離奇了,夢裡軟紅無限,醒後黃梁未熟,人生真如一場夢般不可捉摸。

  第二天下午,他給蘇敏去了電話。女人嗔怪,有事就直言相告,別吞吞吐吐的,看來陸教授已經和她通過氣了。巴立卓本想解釋解釋,見蘇敏這個態度,不覺心下釋然,趕緊承認錯誤。「就是嘛,誰和誰呀,老陸又不是外人。」

  「老陸這傢伙一諾千金,他會想辦法的。」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擱下電話,巴立卓想起了某篇文章裡的妙句:男人總是向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女人大獻殷勤,命運也是。

  巴立卓想到,該事先準備準備的,萬一有機會和吳秘書見面,兩手空空的多不好。可是送人家什麼好呢?直接塞錢是萬萬不可以的,送煙送酒太俗氣了,送名家字畫目標太大,不易操作啊。總之,很犯躊躇。

  正這麼嘀咕著,小張又來約他吃飯。巴立卓靈機一動,這小子闖蕩江湖,請客送禮最有一套,何不妨請教請教他。

  事先說好了,只吃飯不許扯別的,小張不敢再邀請他「活動活動」。吃完飯,巴立卓開車送小張回家。

  總得有點話題吧,不能乾巴巴地悶著。小張說:「巴總,我感覺你有步。」

  「有個屁吧,我是寡婦睡覺,上面沒人。」

  小張笑了,想不到文質彬彬的巴某也有辱斯文了,他不僅不生氣,反而覺得對方和自己更知近了,「不是沒人,是沒錢。」

  「你啥意思呀,兄弟?」

  「能撈會送,步步高升;不撈不送,坐冷板凳。」他媽的,這傢伙簡直是鐵扇公主肚子裡的孫悟空,別人的幾根腸子都摸得一清二楚。

  「有話就直接說吧。」

  「有錢能使鬼推磨,就看你的膽量了。」

  「那你說說看,你怎麼能使鬼推磨的?」

  「高端人物都不在乎錢,但都講究文化,都有點雅好。」

  「在運營商裡面,有文化的就是幹活的,沒文化的才當領導。」巴立卓故意打馬虎眼。

  「你想過沒有,你這麼愛惜自己,是不是把路堵死了?太乾淨了誰敢用你啊,不是耽誤別人升官發財嗎?」

  「別兜圈子了,聽起來真累。你說說看,我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涼拌!你來點實際的,下點真功夫,賭一回又如何?」小張簡直是個教唆犯,赤裸裸的。

  「不不,我做不到。再說了,國企高官不差錢,收受賄賂的風險成本太高。錢這麼庸俗的玩意,哪入得了人家的法眼。」其實,巴立卓不是沒有動過送錢的念頭,可覺得花錢買官太髒,心理上那道坎兒有點過不去。

  「大哥呀,你怎麼還不開竅。我沒叫你送人民幣呀,古玩,知道古玩嘛。」

  「我除了通信之外,別的真一竅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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