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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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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月賢望瞭望劉宇,輕輕搖了搖頭。清官難斷家務事,以孔蕭竹現在的態度,任你如何苦口婆心,也難回心轉意。領導可以指揮千軍萬馬,但管不了家長里短,示意劉宇知難而退吧,別操那份閒心。 結果是不歡而散,巴立卓沒回老窩,就在賓館住下了。房間裡早已擺好了水果,拿起來又放下,不知道吃還是不吃。 巴立卓態度不好,似乎想把一晚上的窩囊氣都吐出去,「你來幹什麼?」 「看看你唄,走!咱出去喝酒。」 「半夜三更的,瞎折騰啥呀?」 「該折騰也得折騰,兄弟都等你呢。」王二美不由分說,拉起前首長就走。 「還是別去了,要是被湯總看見了,與你不利呀。」 「啥湯總菜總的,不管了,就認你老兄。」 「你們有工作任務啊,明天……」 「明天交通管制呀,車都不讓開了,我們只能看火炬……」 夏天多美好,儘管已是深夜,既不太涼也不太熱,小風兒一吹,就像有人摸著你的臉。聖火傳遞的前夜,街頭巷尾熙熙攘攘,當然也有不少通宵執勤的警車。王二美路特熟,七拐八拐地把車開進了小胡同。 胡同深處的小酒館有點寒酸,酒好不怕巷子深的原因只能是物美價廉。巴立卓進門一看,好傢伙,齊刷刷的一幫小兄弟,都是一線的工人:線務員、機務員、行銷員,沒有一個帶官銜的。他頓時眼窩濕潤,連連抱拳稱謝。真是羞愧難當,他在松河混了二十年,真正有情有義的,不是受惠多多的管理骨幹,也不是曾經圍前圍後的鐵杆親信,而是眼前這班名不見經傳的窮兄弟。國有企業的結構都是金字塔式的,他們都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塊磚,雖然普通但是牢靠。他們拿著這個企業最微薄的薪水,承擔著這個企業最具體最卑微的勞作,飽受上司的欺淩和客戶的刁難,卻不忘他從前不經意間的一個微笑,不忘當年人人有份的一張賀卡,不忘某年某月他揮筆簽字的一紙借款單。僅僅這麼點小理由,就叫這些一線職工牢牢記得他的好。雖然他們面對著暗無天日的任務攤派時,曾經大罵過巴禿子巴電棒,但這都不算什麼,他們苦也罷累也罷窮也罷,從來沒有算計過他,更沒給他帶來任何麻煩。比之這半年來的職場淒涼,如此感人的一幕,怎能不讓巴某人熱淚盈眶? 兄弟們見了從前的老總,既高興又緊張,有人結結巴巴地說,「巴總還是那麼年輕。」 巴立卓揉揉眼睛,開心地笑了,「老嘍,你們看我這腦袋,毛都快掉光了。」 王二美更幽默,敢拿前領導尋開心:「熱鬧的地方不長草,聰明的腦袋不長毛。」 「本人禿頭圓頂,曾經號稱智多星。不過呢,我的智商一直在走下降通道。」巴立卓也不生氣,接著調侃。 職工群眾真樸實,他們對領導的要求多低呀:瞧你微笑過的領導就是好領導。而領導都愛說相信群眾,其實他寧願相信群眾的智力都不行了。話又說回來,你對人家好,人家自然也對你好。做人最要緊之處,就是讓人由衷地喜歡你、敬佩你,而不是仰慕你的金錢或者烏紗帽。 廢話少說,感情都在酒裡頭,喝吧!深更半夜的小胡同裡,昔日威風八面的巴總經理和一大群窮兄弟們拼起了啤酒。夏日的晨曦來得格外早,小酒館的老闆娘驚愕地發現,網通的這班酒鬼幹掉五箱啤酒,領頭的傢伙又白又胖還是個禿子。 趁著王二美清醒,巴立卓悄悄問問霍達的案子,與金律師聯繫得怎麼樣了? 「人要是倒楣運,喝涼水都塞牙。他跟著大官吃鍋烙,害慘了老婆孩子。」王二美嘮嘮叨叨,似有無限怨氣:「聘請律師的錢嚇死人了,我拼命幹一年都不及這個數!」 「你們該知足了,霍達的事情還是可控的,沒牽連更多的人。」巴立卓說完就後悔了。 好在王二美不大懂,他的心思也不在大舅哥身上,就問:「反腐就這麼難嗎?」 巴立卓的回答更絕妙,而且極粗魯:「你割割自己的雞巴,看難不難!」 王二美想起了什麼,死死揪住前領袖的袖子說:「就是奧運火炬手,也不能一人舉兩隻火炬呀。你和孔姐重婚吧,要不就娶人家林紫葉。」 「我這人啥都吃,就是不吃回鍋肉。」巴禿子真不是啥好餅,牛皮吹得登峰造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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