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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酒精真是好東西,能神速地拉近人的距離,並把種種親密推向登峰造極。場面熱鬧起來,兩夥人就曬起了工資。運營商的內部薪酬是保密的,平時員工之間也不說這個,話題太敏感。可今天是聯歡會呀,兩夥人稱兄道弟打得火熱。王二美和韓鳥上了同一條賊船,一致認為自己生的偉大活的憋屈。座中泣下誰最多?松河兄弟青衫濕。比之淒風苦雨中的眾兄弟,王二美掙得最多,他老人家現級別為網通五崗,相當於過去正科,大小是個官兒,月入三千加上年終績效獎,合計月入六千來塊。

  在大叔輩分的王五崗面前,韓鳥算個球?也就是個副股級幹部吧。即使這樣絲毫沒有降級韓鳥的自豪感,他有些喝糊塗了,大叫:「人生自古誰無死,哪個拉屎不用紙?」

  王二美情緒高漲,還用酒瓶和酒杯說事兒,這是他的特點,也是小時候看《地雷戰》落下的毛病。他指著桌子上的白酒瓶說:「這是皇軍趙太監,」又弄一啤酒瓶擺在旁邊說:「這是偽軍湯司令。」然後用一堆酒杯將白酒瓶團團圍住,極其嚴肅地命令韓鳥和他的同事們:「任務是主攻趙太監,讓他多給職工發點獎金。」

  眾人露出了崇拜者的神情,激動得連臉蛋都紅撲撲的,只有韓鳥提出異議:「怎麼不圍攻你們老大呀?」

  王二美的意思是,不能鬍子眉毛一把抓,應該集中優勢兵力打殲滅戰。他語重心長地說:「好鋼用在刀刃上!」

  8、特大喜訊

  夏至臨近,白天被拉得很長很長。陽光好像綴滿了細密的絨毛,軟軟的癢癢的流瀉開來,將所有的背景都渲染成金黃色。在這暖暖的氛圍裡,人有些犯困,渾身懶洋洋的。

  蟄居省城的巴立卓也懶洋洋的,但格外留意松河各運營商的動向。忐忑不安中,霍達的案子終於傳出了消息,他已被批捕。據知情人透露,霍達捲入了原省政府秘書長受賄一案。這是一起典型的窩案,該秘書長是被房地產商拖下水的。拔出蘿蔔帶出泥,霍達系眾多受牽連者之一。至於他是如何攀上達官顯貴的高枝,遠處的城門失火又是如何殃及他這條池魚,誰都說不清,真相大白要等到公開審理階段了。松河移動走馬換將了,新派來一位總經理,名叫魏頌,也是七零後的年輕人。關於霍達的免職,省移動公司並沒有做出特別的說明,就一個理由:根據工作需要。

  巴立卓長舒了一口氣,把電話直接打到林紫葉的辦公室。這年頭活著可真累,連打電話也有學問:你聲音變小,對方是領導;你嗓門變大,對方是部下;一聽就火了,對方撥錯號了;要是笑個不停,肯定是女同學找你;一言不發時,那是老婆訓話;悄聲細語的,對方是情人!

  今天這電話同樣很累,林紫葉愛理不理的,巴立卓不得不沉下身段,顯出耐心和柔情:「你現在怎麼樣,一切都好吧?」

  「好什麼好?我要辭去市場部主任,越幹越沒勁!」

  是啊,市場部既擔負經營的重任,又是費用支出的重地,歷來處於風口浪尖。花錢大戶招人眼熱易惹是非,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如果說,林紫葉是為了打敗情敵才出任市場部主任的,而今巴立卓遠走他鄉,她當初的拼爭還有意義嗎?回想起來,這些年來和孔蕭竹的爭來鬥去真沒什麼意思。商場也好,情場也好,贏得了一時,未必贏得了長遠。即使中國移動永遠領跑,她與孔蕭竹之間也沒有永遠的勝利者。

  「還是慎重點好,不要輕易言退。」巴立卓不贊同女人的想法,霍達的案情不明,松河移動大亂之時,不該擱挑子的。職場險惡,只要你一離開那把椅子,就等於揭了自己的蓋子,麻煩事會接連不斷。但願女人說的是氣話,那種口是心非的氣話。

  「你以為你是誰呀?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巴立卓真不好說什麼,擺出的姿態挺像普通的朋友:「你再來省裡出差時,我請你吃飯。」

  「算了吧,我才不吃你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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