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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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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萍仔細地將我打探了一番,不由咧嘴笑了起來。她的臉在柔和光鮮的月光下,那嬌脆的輪廓以及眉眼間的美,一時嬌美得有些渺茫。卻聽她含笑道:"哎呀,還真看不出!我親愛的白馬王子還是一壇醋罐子哩!"說著,笑得滿臉堆花。 我儘管早已一千個一萬個放心,可還是不折不扣地繼續著自己的計畫。"于老師,請你嚴肅點,我是認真的。你所說的,和實際情況純粹是兩碼事。你自己想想,或者換誰都想得到,這窮鄉僻壤裡,你們孤男寡女,萬一……萬一哪一天,一時糊塗,一衝動……" 我的話還沒說完,新萍便伸手堵上了我的嘴。她像受了極大的侮辱似地,翻著灰眼瞪著我,當即澄清:"程宏偉,我不許你這樣講。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除了你,沒人會讓我衝動。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對天發誓。"她那認真的口氣和樣子讓我忍俊不已。 "那只有天知道。你發誓也沒用,你呆在這裡我就不放心,你怎麼做才能讓我放心呢?"我胡攪蠻纏、沒完沒了了起來,一時顯得極沒素質,很沒品位--可為了達到讓她離開這個鬼地方的目的,我只有硬著頭皮一再地抵毀在她心目中的光輝形象了。 聽了我的話,新萍一時像是受了刺激一般,著急地跳下車,披著一身的月光,迷著個眼,看個陌生人似地看著我,直讓我無地自容。我滿眼看著,卻在心底對自己說:"新萍,你可不要怪我?我這也是迫於無奈才出此下策呀!對於你這樣的頑固分子,也只有用這樣的損招死馬當活馬醫了。你可千萬不要怪我呀?我的素質是不高,思想也不怎麼純潔,可在感情的事情上,我不會真的那麼沒品位、沒修養呀!" 眼看事情要成,我卻短路了一般,冷不丁冒了一句:"除非你離開這裡,除非你呆在我的身邊,除非我每天都能看到你!"說著跳下車,伸手拉過她,攬進自己懷裡。 以新萍的智商,想都不用想便識破了我的伎倆。只見她隨手理了一下額前的亂髮,微微笑著,溫柔卻堅決道:"宏偉,你答應我,不許胡思亂想,也不要再給我壓力,就讓我這學期在這裡安安心心地呆下去,好嗎?你的用意,你的心思,我全都明白!可我……我想利用這幾個月的時間,圓自己一個夢,圓孩子們一個夢呀!宏偉,不管你也好,還是爸爸媽媽也罷,你們要我突然地離開這裡,離開孩子們,我實在忍不下心,實在下不了這個決心呀!如果就這樣悄悄地走了,就這樣虎頭蛇尾地結束了,我怕自己會後悔遺憾一輩子!" 我聽著不覺感動,心想,新萍果真是吃了稱錘鐵了心。看來激將法在她身上是起不到效用了,可我又怎能這樣坐以待斃呢?見激將法不奏效,我又手到擒來地打起了悲情牌:"萍,你知道麼?你是一個人呆在這裡,可我們,我們是許多的人在為你操心呀!伯父伯母,還有我爸爸,我們大家都在替你擔心呀!當然,我這麼說,並不是說,你給我們大家添了麻煩,也不是說,我們大家就不該擔心你,可真實的情況就是這樣的呀……你讓大家都感到了不安呀。" 聽了我的話,她的臉上浮過了一絲愧疚和不安,可她始終沒有讓步或者回去的意思。她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有些失望地嗔怒道:"宏偉,為什麼,為什麼一個人真正想做點事情就這麼難呢?為什麼連你,連我最親密的人,連我自以為最理解我的人,都會這樣站出來,阻撓我呢?宏偉,我們都不是孩子了,我們該做回我們自己了……再說,我在這裡又不是幹什麼壞事,我只是做了一份簡單而力所能及的小事情呀!宏偉,不要再勸我了,好嗎?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你是見不得、捨不得我吃苦。可我,我一點都不覺地苦呀……只是想你的時候, 才覺得孤獨、覺得寂寞……宏偉,是你,是思念,讓我變得寂寞和孤獨呀,跟這裡完全沒有關係!宏偉……" 新萍本想繼續發揮下去,我當即打斷了她的話,"新萍,這窮鄉僻壤我們不說,這裡的貧窮和落後我們也不說,你的想法和心思更不用說。可是,萍,新萍,學校的教室和宿舍都破成了那個樣,你待在這裡,不安全,太危險……你知道麼,我剛剛到學校的時候,看到那教室和宿舍的時候,真擔心它會一不小心而轟然倒下。" 新萍聽著,竟事不關己似地嘻笑了起來,她笑著寬慰我道:"宏偉,學校新的教室和宿舍明年會修的,都已在計畫之中了。你放心,沒事的,要塌早就塌了,都已幾十年了,會等到現在嗎?"說著拉過我的手,緊緊地握住,認真道:"宏偉,答應我,無論我爸我媽說什麼,你都要站在我這一邊,支持我,好嗎?" 我一時無言,也黔驢技窮、無計可施,只覺得她的純潔和純粹既讓人心疼,又讓人心痛。 我們再次抬眼,望著那夜空裡的纖月時,那月已是一鉤白色,就仿若玻璃窗上的霜花,而一切渺茫得如同隔世。 第53章 我們驅車回到招待所時,三位老人與那位老態龍鍾的房管員圍坐一圈,正津津樂道地討論評述著時政要聞。看到我和新萍,老人們適可而止地起身道別,然後轉向房間。 新萍媽立即追過來,連忙拉過新萍,親密地挽了她的手臂,柔和地笑說道:"萍萍,今晚和媽媽一起睡吧?我們娘倆得好好說說心裡話?"新萍爸則尾隨在一旁,心直口快地問:"那我們明天怎麼安排呀?萍萍,你和宏偉商量好了沒有?" 新萍沒有馬上回答,我們眾星捧月般簇擁她回到房間後,她這才笑說:"明天的安排嘛,你們自己選擇:要麼你們先在這裡休息,等我下課後,晚上一起吃飯;要麼隨我一起去學校,早上參加學校每週一的升旗儀式,然後爸爸和宏偉還可以給孩子們代課……" 新萍媽著急地插話:"你就不能請一天假,好好陪陪我們呀?"新萍爸則拍著手笑說:"恩,好啊,我們和你一起去學校,明天一早就去學校。"我和爸爸聽著立即點頭回應。 這天夜裡,新萍和她母親睡一間,爸爸和新萍爸睡一間,我單獨睡一間。深夜,一往昏睡之中,我朦朧地感覺自己依然與新萍還在那一片泛白的大河邊,手牽著手兒,時快時慢地散著步。我們一直就那麼無因無果地走來走去,走去走來,分不清是真是假,看不清究竟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就像是在觀看一部極其怪異的電影,而影片的畫面模糊而扭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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