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梨花白(63)_納福

六十三

　　主意拿定，胸有成竹。當下，我一邊琢磨，一邊敲動鍵盤給她回了過去，寫下的字句卻是這樣：

　　絕後重生，見信如面！對不起，最近因為太多的瑣事纏身，身心疲憊，所以很少上網，以至於今天才看到你的留言，再次真心向你說聲對不起。

　　你的昵稱很有意思嘛，絕後重生！其實，在現實的生活裡，對於我們任何人而言，都是前方絕路，希望在拐角。絕後重生，我想說，真的很希望現在的你，在絕後獲得了重生，或許現在的你已經蛻變成了一隻浴火鳳凰？

　　我將留言發出之後，又覺得自己不夠爽快，說出的話有些詞不達意。於是，重又補充了一回：

　　絕後重生，其實我已猜出你是誰了。小惠，你是小惠吧？我猜的肯定沒錯？其實，那裡還用得著猜了，你不是小惠又會是誰呢？

　　小惠，你的情況可好麼？你走之後，大家可都很擔心你呀。你知道麼？我和王經理事後還去找過你，可你……小惠，你究竟去了哪裡？你就在這個城市，可就在我們的身邊麼？你該給我們大家報個平安呀？過去的事情，永遠都只屬於過去。如果一直活在過去的陰影裡，如果走不出過去的陰影，那怎會有我們的未來呢？

　　小惠，你是小惠吧？小惠，王經理已經提升為我們公司的常務副總。而我，托你的福，已升任為我們銷售部的副經理了。儘管只是副職，可對於我，已經足夠了。雖說算不上什麼將軍，可至少，已不再是奴隸了（呵呵）。感謝的話是假話，可對你，感恩的心卻是真心。

　　小惠，你是小惠吧！小惠，我明天就要趕往新萍支教的地方。這次，我下定了決心，我要當面向她求婚。儘管我們曾經聊過婚姻的可怕和可恨，可如果不去嘗試，那永遠都是小馬過河。我們上學那會都曾學過的小馬過河的故事，你還記得麼？

　　小惠，祝福我吧！

　　小惠，替我高興吧！

　　同時，我想說，小惠，如果你真覺得不方便或有其他的顧忌的話，那我們就這樣一直在網路的世界裡悄悄地交流吧，好麼？小惠，其實你有什麼可顧慮的？我想說，借用一首曾經的老歌裡的歌詞吧：顧慮太多，會不會沉默？埋在心裡的話向誰訴說？

　　但是，小惠，我希望你在看了之後，不要產生任何的顧慮。就當我們從來都不曾認識，權當我們今天才開始，好麼？

　　可我一直都沒有忘記你，一直都當你是我的好朋友。小惠，我一直都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真誠期待你的回音，快樂最重要。祝一切都好，呵呵。

　　第50章

　　我和爸爸以及新萍的父母，一路顛簸，一路探詢，千里迢迢地趕到新萍支教的這所中學時，已是星期日下午的四五點鐘。在此之前，在與新萍的數次通話中，她是給我描述過當地的貧窮和落後，我是有心理準備的，已做好了心理的準備。可當我完全踏上這片土地時，還是被眼前的貧窮和落後給驚呆了。

　　我們路過鎮上所謂最繁華的街道，門巷傾頹，牆垣朽敗。房子，看上去全是文化大革命時期遺留下來的建築。許多泥土剝落的牆面上，還依稀可見"廣闊天地大有作為"、"毛澤東思想萬歲"等文革時期的標語和口號。車子緩緩駛過，幾個蓬頭垢面的孩子遠遠地追喊著，好象是看到了飛碟或其他什麼怪物。

　　看這情形，我不覺深受震撼。改革開放都快30年，外面的世界已變成什麼樣，可這裡，怎麼看上去好象還是一片尚未開拓的曠涼的蠻夷之地？我們的大中國竟還有如此落後這般貧窮的地方，是因為太大了麼？由此看來，"人口多、底子薄"的確才是我國的基本國情。

　　而新萍支教的這所中學，就在鎮子的最邊上。十幾間破舊不堪的土房，看上去搖搖欲墜的樣子，讓人擔心會不會一不留神而轟然倒下，一種突然間的不安，就像下樓梯時不留神踩空了一腳。而這，大概就是這所中學的教室和宿舍吧。

　　新萍爸媽看著這過眼的現實，起先還有些輕鬆地評論幾句，可當我們完全置身于這所中學所謂的校園時，一時無話。透過車裡的觀後鏡，我看到新萍爸面色凝重、新萍媽竟淚眼斑斑。

　　我一時心酸得只想號啕大哭，一次又一次忍不住自問：萍，這可是你堅守和戰鬥的地方麼？萍，你是如何在這樣的環境裡堅持下來的？你放棄所有優越的條件，將自己委身於此，到底是為了什麼呀？萍，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先前每逢週末，你總打電話來說自己寂寞、這裡的生活枯燥，我怎能想像得到？我他媽一輩子恐怕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情形？萍，我的萍，我心愛的人兒啊……

　　車子停靠在校園的最中央，我們屏息以待，期望能打探到新萍的確切位置，卻不見一個人影。當下，我們無不懷疑，這究竟是不是一所中學？或者我們根本就是走錯了地方？

　　本來一致說好，不打算給新萍電話，一心只想給她驚喜。可不料會是這情形，不得不撥她的電話。我拿過手機，新萍媽立即制止了我，她說這電話得由她打。只見她幾乎是顫抖著摸出手機，試了好幾次才成功地撥出去。電話接通，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幾近抽噎道："於新萍，你在哪裡教書呀？告訴我，你在哪裡教書……"

　　這時，我看到新萍從一間土房裡拿著手機幾乎狂奔出來，一邊興奮地奔著跳著，一邊不遠不近地舉著手機朝我們揮手。她滿臉狂喜地站在我們的面前時，我們幾乎都傻了眼--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原來那光鮮靚麗的新萍不見其影。眼前的新萍，又黑又瘦，眼眶深陷，頭髮灰僕僕胡亂絞在一起，臉上不見血色、毫無光彩，一副孱弱得不禁風雨的樣子，猶如雛鳥般讓人憐惜。我一時甚至懷疑她是不是新萍？她可是我心愛的人兒麼？

　　由此，讓我深信，環境才是最偉大最厲害的魔術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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