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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我想儘量給她一種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的感覺。

  "是嗎?那很好。恭喜你。你把這消息,告訴你女朋友了吧?"

  她語氣裡始終有著太多牽強附會的成分,給人一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的感覺。

  "是,我講了!"說這話時,我覺得自己失望得厲害。

  "那她一定很高興吧?"電話那邊的吳總好象又做著某種猜測。

  聽著她的話,我失望到了極點,幾乎從喉嚨裡擠出了那個"是"字,心裡塞滿了委屈和不滿。

  吳總沉默半晌,冷冷道:"還有什麼事嗎?"

  終於,我控制不住自己,悲憤如同火山一樣爆發。當即咆哮道:"姐,您為什麼這樣?為什麼這樣對我?我做錯什麼了?我只是想著,告訴您這個好消息,想對您說聲謝謝。因為您,我才有今天。"

  電話那邊的吳總似乎有些被我觸動,安靜了小半天,才極艱難似地說道:"對不起……我正在開會。"

  聽到最後這五個字,我如釋重負,感覺就象突然被從關閉的籠子裡釋放了出來,重獲了自由一般。當即喜上眉梢,轉嗔為喜道:"姐,那您……您晚上有空嗎?我想請您一起吃個飯,我得好好謝謝您!"

  吳總好象在做著某種艱難的思考似的,沉默良久,才說:"吃飯不行,今晚我已有安排了……你的心意,我領了。"

  "您……您就不能為了我推掉嗎?"我孩子氣地嘟噥道。

  "不行……不過,我們可以見見面……你等我的電話吧!"說著便掛斷,把一陣嘟嘟的忙音扔給我。

  我手握電話,心情複雜得就好象深秋突然漫步到森林的雜草叢生處,理不出什麼頭緒,也看不清邁向下一步的具體方位在哪裡。待到自己完全平靜鎮定下來,我才驀地想起,該給新萍打個電話報個驚喜。

  於是,當下又急急如夢令地給新萍撥了過去。還沒等我開口說話,電話那邊的新萍便開門見山道:"宏偉,我可是一直都在等你的電話哩?快說說看,今天的會議如何?"

  我這才三五一十五地告訴了新萍今天員工大會與我有關的幾件事。沒等我將話說完,新萍便亢奮難掩地笑道:"偉,你太偉大了!恭喜你,宏偉!我真的為你驕傲,我真的太高興了!"

  "萍,老實說,沒得到之前,真的很渴望,覺得很困難,很不容易……可就這麼突然地全變成現實時,反而,沒那麼興奮了……萍,你說,人怎麼就這麼奇怪呢?"我不冷不熱,有感而發道。

  "親愛的,這很正常。這至少說明了兩點。"新萍當即給我做起了分析。"第一,它說明你成熟了,人只有真的成熟了,才會變得榮辱不驚,才會把許多事看得很淡……成功的美妙,對於任何人而言,都只在於過程,只有那苦苦奮鬥、孜孜追求的過程,才讓我們覺得充滿了樂趣和無比的喜悅,就好比你去做一桌很不錯的飯菜,在做的過程中,你肯定覺得很有意思,很快樂,可當它擺在桌面上,你自己再去品嘗時,不見得就有原來那樣的心情了。"

  "或許吧,或許你是對的……我不知道。"我想新萍的理論對於真正付出過的人來講,肯定是那樣。可對於我,好象並不全是。

  新萍將話鋒一轉,突然問我道:"宏偉,你不是說,要來看我嗎?我可等著了……我可一直都期待著我的王子騎著白馬威風而至,將灰姑娘帶回王宮。"她的語氣裡充滿了輕鬆、快樂和調皮。

  新萍的話感染了我。我笑道:"恩,萍,我得好好準備一下。到時候,我和爸爸還有伯父伯母,我們一起,組成親友團前來慰問。到時,得給我們親愛的于新萍老師過一個最最特別的生日。"

  "宏偉,來之前,一定要先通知我……不准搞突然襲擊。不然,我真暈過去,這裡可沒有好的醫院搶救……"

  與新萍的通話結束後,我這才懷揣自己的獎品,吹著嫺熟的口哨,心情大好地離開了辦公室。坐進自己那輛白色帕薩特,快要駛出公司大門的那刻,我回望公司,感覺充實飽滿得就像離開農田的農民回望自己那長勢良好的莊稼。

  離開公司,一個人胡亂地喝了點酒、簡單吃了些飯菜後,我將車子隨意停在路邊,躺身車裡,倦怠而安靜地欣賞起了音樂。可手裡卻一直緊握自己的手機。我滿腹熱盼,期待著吳總的電話,期待著與她的再次見面,想像著見面時的情景以及我將要說的話。

  可是,直到夜裡十二點多鐘,我始終沒有接到吳總的電話。我著急而沮喪,忐忑而鬱悶,心想,吳總她明明知道我在等她的電話呀?是她,她自己親口告訴我,要我等她的電話的呀?她怎能放我的鴿子呢?即便不能見面,也總得給等待的人一個口信呀?這算什麼?算是對我的一種變相的懲罰和折磨麼?

  當下,我便給她撥了過去,可她的手機卻已關了機。我狠狠地跺了跺腳,只覺自己好像墜進了萬丈深淵,好象就此永遠地失去了她。我坐起身來,氣急攻心地將手拍打在方向盤上,禁不住一陣悲憤憂傷--她竟絕情到連我當面致謝的機會都不給。

  無奈,我茫然若失地回到家,什麼也沒做,倒頭便睡。

  午夜,我正睡得迷迷登登,放在枕下的手機突地響起,就像個患病的病人突然病情發作。我驚醒後,順手摸過一看:時間是淩晨2:35,號碼是吳總的。我立即坐起身來,神志清醒得就好像大學軍訓時突然聽到了緊急集合的哨聲。

  手機接通後,吳總卻打機關槍似地,恩斷意絕道:"宏偉,我今天沒有任何安排,我前面也是有意關的機。我現在打給你,是想告訴你:宏偉,我們就這樣結束吧,以後儘量不要再見面了。你還年輕,不能因為我,對你有任何的影響。你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了,我有事,會主動打給你的。就這樣吧……我的話,你記好了。"說完便掛斷。

  老實說,自從那夜之後,我預料到自己與吳總之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可不想它來得這麼快,這般狠。儘管我心裡堵滿了千言萬語,可當下再撥過去,她卻又關了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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