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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武正平的一席話,讓武男和柳鶯都沒話說了。大家沉默了一會,柳鶯才說:"王政委和喬大姐在世的時候,不是常說要和咱們武家結個親家嗎?我覺得我武家的男孩子,和其他的男孩子一樣,都可以有追求灰灰的權利,也有得到灰灰的機會!"

  武正平說:"話是這樣說,但原則上我們武家的孩子是沒有機會的!我們要避嫌!王政委當年說過要在我們武家的兒子裡挑一個女婿,那是開個玩笑而已!現在我們不能再提王政委活著時怎麼樣了,因為他們老兩口已經去世了!我們既然已經撫養了灰灰,就不能有任何私心!"

  武男氣得不行,說:"爸爸,灰灰她也長大了,要是灰灰看上了我、非要和我戀愛呢?您也不准嗎?"武正平說:"灰灰看上了你?我怎麼沒發現?她才多大?就是她真看上了你,這種感情也還是不穩定的。所以,我要先管教自己親生的子女--不准!"

  武男喊道:"爸爸,您就是偏心武志!您想把灰灰留著給武志!可灰灰根本看不上武志!"

  武正平說:"武男不可能,武志也不可能!"

  武男和灰灰各自打點行裝住到學校以後,武正平也回了基地。但是武家的小樓並沒有再次空寂--一個年輕女孩,踩著敦實的腳步,堅定地走了進來--她就是柳鶯和武正平的老戰友馬祿文和方榕的大女兒馬岳妮,小名妮妮。

  妮妮和武男同歲,只比武男小兩個月。她原本也是穿軍裝的,復員以後先到了嶽州當地某中央系統單位,然後左調右調調進了北京。這是因為馬祿文老兩口想念北方,一心想回北方養老,所以刻意要在北京播下一顆火種。進京以後,妮妮繼續調動,最後到了北京中心城區紅軍街道辦事處擔任行政保衛科副科長。紅軍街道辦事處這份工作雖然看起來有些婆婆媽媽,但可是進了北京市的保險箱--街道辦事處屬於北京市政府管轄的最基層的部門,妮妮進入了北京市基層幹部的名錄,再給調到外地去是不可能了!

  妮妮在北京紮下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找物件。當年妮妮的母親方榕來北京時見了武男一面,她立刻就看上了武男。但是她聽說武家的小四武志相貌比武男更好,人稱武家的潘安。所以她想,馬家能從武家的兒子裡招一個女婿最好,武男或武志,她都沒意見。後來方榕在柳鶯和文偌君吵架時得知,王汀、喬陽老兩口當年和武家訂娃娃親時,看中的是武家小四武志,那武男應該還是懸空的,這給馬祿文、方榕老兩口和武家結親留下一線希望。妮妮聽母親對武伯伯家的武男交口稱讚,便瞄上了武男。

  妮妮第一天登門選了個星期天。她在八六八大院門口警衛室填了會客單,警衛拿起電話要通了七號樓,說有客來訪,裡面應了,警衛這才放行。

  妮妮進了院子,只見裡面一棟棟米黃色外牆的二層小樓排列整齊,路兩面喬木、灌木錯落有致,樓間的綠地中迎春花、芍藥花競相怒放。七號樓位於大院的中心,看外形面積要比其它小樓大不少。

  這個星期天恰好武男和灰灰都在學校參加活動沒回來,小樓裡只有柳鶯和小吳。

  柳鶯剛剛清洗完全家人枕頭芯裡的蕎麥皮,濕漉漉的蕎麥皮晾得一層二層涼臺上都是,客廳裡的南窗下,因為陽光好,也鋪著塑膠布,晾著蕎麥皮。

  妮妮穿一身摘掉了領章的軍衣,提著大包小包,走到門廊下,按響了門鈴。

  小吳出來開的門,見是一位年輕的女復員軍人,很是高興,忙問:"同志,您就是馬躍妮吧?剛才警衛室打過電話了。"妮妮大方地說:"馬岳妮,北京中心區紅軍街道辦事處行政保衛科副科長。我爸媽都是武伯伯、柳阿姨的老戰友!"

  小吳急忙說:"啊,小馬書記!歡迎!歡迎!快請進!"

  馬躍妮進了門庭,又轉向客廳。哇,好漂亮舒適的一座小樓啊!這小樓是南北朝向,玄關處鋪著灰白兩色的天然大理石,客廳足有六十平米,鋪著深褐色的橡木地板,中心擺放一套蘇式大號皮沙發。沙發下的地板上,鋪著紅色挑花羊毛地毯。天花板很高,有六米多。一盞華麗的水晶吊燈從客廳天花板的正中垂下來。牆壁刷成了米黃色,牆上釘著與地板一色的木質掛鏡線。落地窗很大,木窗框給漆成了淺綠色。通往二樓的樓梯在客廳的東牆處蜿蜒而上,深褐色的橡木扶手,黑色鐵藝的護欄。妮妮在客廳門口就能看見二樓一上去是個小型家用客廳,裡面一條東西向的走廊,走廊兩側是臥室,共有四間。

  這時候,妮妮看見一個一身軍便衣、身材細高、面龐秀氣但蓬頭垢面的中年婦女從一間臥室裡走出來,手裡拿著一塊地毯。她把地毯搭在樓梯扶手上,舉手拍打起來。

  馬躍妮料想這位婦女就是柳鶯,她趕緊揚著脖子喊:"柳鶯阿姨!柳鶯阿姨!您不要在家裡拍地毯!弄得到處是灰您打掃不過來!快給我,我到院子裡去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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