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春秋(16)_李霄淩

十六

　　張雲錦說："首長，那怎麼行？喬局長也快五十的人了，身體不好，工作又忙，還老出差……讓她夜夜睡不好覺，那不是要把她拖垮嗎？"王汀說："喬局長她那個工作也不是非得她來幹！四十大幾的人了，墨水也沒喝過幾瓶，就憑老資格坐在局長的位置上，早應該交班了……"王汀說到這裡，又調轉話題："喬局長不行我來！我就不信，家裡這麼多人還帶不了一個灰灰？我現在也不用上班，我夜裡本來就睡不好，心煩得很，以後我來帶灰灰睡覺，既照顧了女兒，還能治療失眠症！"

　　八六八大院武正平家，這一段也很熱鬧，主要是小四武志的奶媽走了，新來的保姆小黃玩不轉。武志被奶媽慣得一身農村嬌娃娃唯我獨尊的心態，可把家裡攪得一團糟。還有就是老三武男看不起也看不慣這個剛從老家回來的小四，更不能容忍他撼動自己在家裡因母親溺愛所佔據的最中心位置，所以武男鉚著勁和小弟武志叫板。遠在部隊的武正平沒有想到，僅僅幾個半大小子就能把他制定多年的規矩和家中寧靜打破了……

　　早上起來，武志是想方設法地賴床，叫一遍不起，叫兩遍也不起。柳鶯和武男都上班上學走了，武志還賴在床上。小黃沒辦法，過去硬把他拽起來，攬在懷裡給穿衣服，他總要哭喊掙扎半天才算。

　　到了晚上，武志還像一個嬰兒似的鬧覺，一聲比一聲高地啼哭，口裡喊著六媽媽，好像不被六媽摟在懷裡、不吮著六媽的乳頭就不睡覺似的！小黃負責帶武志睡覺，一個大姑娘，哪能讓一個四歲的大小夥子吮乳頭？所以只能任憑他哭鬧，自己跟著熬夜。柳鶯過來看看，也無計可施--她做不出像對幼小的武男那樣，把武志也摟在懷裡，拍著哄著睡覺，她對武志沒那份感情！雖說武志是她親生的兒子，但武志沒吃她幾天奶就給送回老家了。四個兒子裡，她只摟著老大武詩和老三武男睡過，老二武林和老四武志，都是跟著奶媽長大的，她看著他們陌生得很，感情上有隔膜。在她看來，武林從奶媽家接回來上學以後，毛病就不小，蔫壞蔫壞的，但總算不跟她來硬的；這個武志可是不得了，跟她硬頂亂鬧……就武志這個樣子，想送幼稚園都不行！

　　後來柳鶯想了個辦法，每天晚上給武志沖一瓶奶粉，留幾塊餅乾，用這些取代六媽的懷抱和乳頭。這個辦法還算有效，武志上床以後，先吃餅乾後喝奶，嘴裡含著膠皮奶嘴漸入夢鄉。

　　可是，武男一見武志晚上有奶粉、有餅乾，就撅嘴不高興。七歲的武男是柳鶯心裡拴著的一根細絲線，這絲線稍一抖動就會讓柳鶯的心一陣悸動。見武男撅嘴，柳鶯知道他是在攀比弟弟，但武志的確是武家最小的孩子，又剛接回來，不給點特殊待遇也不行。所以她勸解說："武男，你是哥哥，你已經上小學了……誰能像武志，晚上睡覺還得叼著奶瓶子呢？睡前吃東西，牙會壞、胃也會壞……"

　　武男還是撅著嘴："媽媽，那你把餅乾和奶粉給我留著，我第二天早上吃！"

　　武男第二天的早飯是奶粉和餅乾？那武志肯定是不會喝粥吃饅頭的！這可怎麼辦？柳鶯一時間很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生下武志，分明武男才是她真心願意疼愛的兒子啊！柳鶯為難了半天，最後決定武男也有一份餅乾，但是包好了偷偷藏他書包裡，課間活動時再吃，早上他依然和武志一起喝稀飯吃饅頭。

　　要這麼下去，家裡這兩個半大小子，每天光餅乾就得幹掉半斤，這筆開銷太大了！柳鶯平時花錢很仔細--四個兒子，將來都要上大學、娶媳婦，不存點錢哪行？再說武男和武志都這麼大了，沒病沒災的，牙又沒毛病，肚子也沒毛病，每天吃什麼餅乾啊？武正平不在家，柳鶯沒人商量，整整愁了一星期！

　　週末，兩個大兒子從學校回來了，柳鶯關起門來和他們商量。武林馬上想了一個哄小弟弟睡覺的招：把他的牛奶餅乾撤了，給他講睡前故事！

　　柳鶯驚喜地問："不給吃，就講幾個故事，他就能睡嗎？"武林很有把握地說："能！小孩子的思維系統正在建設中，求知欲和資訊欲都特別強，他費力思索、理解故事的過程中要消耗大量能量，導致大腦疲倦，所以很容易就入睡了！"

　　於是，小黃和武志睡覺的屋裡，馬上有了好多小人書，家裡還訂了《童話大王》、《故事大王》等畫冊。色彩鮮豔的圖畫，畫中誇張的人物肖像，神奇的故事，很快吸引了武志，他同意用講故事換牛奶餅乾。小黃上過學，認字，可以磕磕巴巴給武志念故事。這招還是有效的，武志慢慢不再鬧覺了，每晚盯著畫冊上的小人兒，在小黃的故事裡慢慢入睡。

　　後海王家大院裡，王汀做出不再請奶媽、自己和喬陽兩口子晚上帶女兒睡覺的決定以後，先找來小秀做調研。

　　這天中午，小秀把灰灰哄睡以後，正靠在床頭打瞌睡，張雲錦在門口向她招招手，輕聲說："秀兒，你過來一下，首長有話要問你！"

　　小秀趕緊隨張雲錦進了客廳："首長，您找我？""小秀，你幫你姨媽帶了三個孩子，總結了什麼經驗沒有？你跟我說一下！"王汀虛心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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