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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嘟囔道:"怎麼會搞錯了呢?後勤的辦事能力太差了!"他總算發完牢騷,喝了口水,對著名單琢磨了一下,"這樣吧,韓宇,你把她帶到女生宿舍,安排到523房間,那裡目前只入住了三個人。"

  我和韓宇一前一後走出辦公室,他簡直就不理我的死活,大步流星地飛奔著,我拖著我的行李一步三搖地跟在他後面。

  爬樓梯的時候,他總算等了我一會兒,抱著膀子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我看了看他那張倨傲的臉,搖了搖頭,因為我最親愛的老爹曾經說過:"誰都不欠你的,凡事就應該靠自己。"韓宇卻仿佛沒有看見我的婉拒,自顧自地拎起最重的行李,向樓上走去。

  等我拖著剩下的行李爬上五樓,站在523宿舍裡時,我滿頭大汗的模樣和某人的悠閒自若簡直就是鮮明對比。韓宇向房間裡忙碌的三個女孩子簡短地轉達了老師的意圖之後揚長而去,剩下三個小妞圍將上來,唧唧喳喳地問個不休。後來,其中一個貌似老成的女生皺著眉發言道:"你剛從火車上下來吧?瞧你衣服上髒的,嗯,好像都有味了,快去洗洗。"另外兩個一高一矮都是圓圓的臉蛋的女生沖著我微微一笑,道:"你先去澡堂吧,澡堂再過一個小時就要關門了。"

  後來我才知道,在這個房間裡,除了我是外地來的學生,她們三個都是上海生源。不過,老成的那個是上海郊縣的,另外兩個圓圓臉都是知青的後代。

  她們倒是很熱情,轉眼的工夫,已經改口叫我立夏了。那個貌似老成的女孩兒叫江宓,於是她的外號--"江米條"不脛而走,糟蹋了她原本非常詩意的本名。而另外兩個知青後代,男生們早給她倆起了綽號,一為"大胖",一為"小胖"。就沖這倆外號,就知道她倆對飲食文化頗有研究,是我欣賞的類型,於是,我在最短的時間內和她們混成一團,三隻"蝗蟲"就這樣廝混在一起。而江米條同學對我們的抱團行為頗為鄙視,她有些不可捉摸,總是行蹤飄忽,神出鬼沒。

  我原本對大學生活有無限的憧憬和好奇,可是當跳進"火坑"以後才發現,現實和理想有那麼大的差距。醫科院校本來就袖珍,在上海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我們這個醫學院的地盤簡直小得可憐,與我之前就讀的全國示範重點中學相比,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傷心總是難免的,也只有在傷心的時候,我才會無比想念和我一同打發中學時光的那群死黨,而最最想念的那一個就是我的發小兒--小米。

  小米從小就和我在一起廝混,小學時她當大隊長,我當小組長,雖然家庭情況不同,但我們都在一堆大孩子的"強權"下"苟且偷生";初中時,我倆居然還在同一個班,互相攻擊對方,偷看彼此日記,一起買明星的小貼畫,一起偷看瓊瑤的小說……這些都發生在我們身上;高中時,我倆仍然混在一起,就算高一那年被分在了不同班級,但我們依然相約一起去看那些愛情電影。高二、高三她更是坐在我旁邊,成日裡竊竊私語。她比我還喜歡發呆,經常雙眼失神地凝視著前方,被我一巴掌拍醒後,她總是茫茫然一片恍惚。然而,這位經常神思恍惚的少女,卻是我們班成績最好的女生。有時,我以為她只要衝我揚揚眉,我就知道她眉毛底下的潛臺詞。

  老牛是我的另一個好朋友,據說在他看似粗獷的外表下,頗有些細膩的感情。可是,他對我和小米這兩個從小一塊兒摸爬滾打、共同長大的同班同學,態度很是粗暴,特別是在某些美女面前總是貶低我們,藉以襯托出美女的高大形象,這讓我和小米很是不滿。不過,不滿歸不滿,該幫忙時我們一向都幫的。

  這兩個傢伙紛紛考取了理想的、名聲顯赫的工科院校,雖然學校不同卻都位於北京,離我十萬八千里。

  還有淘氣的張率……想到張率,我暗自歎了一口氣,因為他在我的生活裡留下了一段我不願意想的痕跡。

  大一上半年,我們一直上大課,所謂大課就是幾百號人擠在一個大教室裡上課。上課時,除了宿舍的那幾個傢伙,我可真是兩眼一抹黑,誰也不認識,就連到校第一天見過的韓宇也湮沒在茫茫人海之中。聽著上了年紀的教授用半咸不淡的上海話照本宣科,可憐我這雙耳朵,豎得筆直也沒聽明白老師到底在講些什麼,甚至連他斷句斷在哪個位置都值得商榷。

  鬱悶啊!既然無所事事,我只好投身於轟轟烈烈的回信熱潮之中,全國各地的郵遞員叔叔都要背著我的信尋找它的主人。我把我對學校的抱怨和不滿都一一傾訴在信紙上,還有我對小米同學的思念之情。

  小米在學校的日子好像並不比我好,至少她在回信裡哭訴"我寧願待在我們家的衛生間裡,也不想來這個破地方"時,我心中終於有了一絲安慰。當然,像老牛這樣沒心沒肺的同學是另外一回事,自從他步入那所號稱"水母"的校門後,恍若魚兒遇見了水,滿篇的信紙都化作他的笑臉,真是虛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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