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春雨(8)_樁樁

八

　　從小生活在六個哥哥姐姐的寵愛中，小多早學會了察言觀色，她知道怎麼樣才能讓六個人都對她好。別看她平時不吭聲，乖得很的模樣，她從小沒什麼小夥伴，最大的樂趣就是逗哥哥姐姐們玩，惹了禍總會找著另一個幫她頂黑鍋。在六個人眼中，每個人都覺得小多乖巧聽話，要是他們互相溝通交流一下，就會發現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就拿小時候請假需要家長簽字來說，小多每次都換著人簽，書包裡一把假條。她瞞著哥哥姐姐和同學不知道偷偷跑出去玩了多少回，小多非常注意，在該回家時就跑回家。家裡沒一個人發現。

　　小多經常得意自己的小聰明。大禍她從來不闖，小打小鬧卻時有發生，實在躲不過了，她就眼淚汪汪地望著最嚴肅的大哥，就太平無事了。範哲天每次都覺得不是小多幹的事，是她同學把她帶著闖的禍，小多肯定是無辜的。

　　長這麼大範小多一次打都沒挨過。有次小多和同學蹺課，跑到郊外偷樹上的桔子被抓了現行，告到了學校。

　　範哲天急急跑到學校領人。看到牆根一溜立正站好的學生裡有他家小多，簡直不敢相信。把小多領回家，範哲天覺得這次一定要教訓小多，小時候偷桔子，長大了怎麼辦？想到這裡，拿起雞毛撣子厲聲說：「把手伸出來！」

　　小多眼淚汪汪地往他身上一撲，連聲認錯，保證再也不敢了。

　　範哲天本想給她個教訓，打一頓長長記性。沒想到還沒開打，小多就認錯寫保證，認識還非常深刻，目的提前達到，這雞毛撣子就揮不下去了。

　　老六范哲樂一直以為小多是膽小害怕。哪裡知道是範小多看多了他們不肯認錯，讓大哥修理得慘不忍睹的樣子後，早就做出了結論：識時務者為俊傑，絕不白受皮肉之苦。

　　想起大哥之後，三哥變相安排相親，範小多心裡這個鬱悶啊。她一腳很不淑女地踢飛路上一個空可樂罐子，沒想到正好落在一輛車上，引來報警器嗚嗚作響。小多往四周看車主在不，突然身後傳來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道歉！」

　　小多知道是車主來了，估計正在路邊館子吃飯，聽到聲音跑出來。她理虧，轉過身就說對不起。那車主卻不肯放過她：「沒教養的丫頭！」

　　範小多火了，歉道過了，對不起也很誠懇地說的，還想怎樣？

　　車主是個年輕男人，朗眉星目，氣宇軒昂，還是個帥哥。小多心想，帥就這麼拽？我還心情不好呢，張口說：「有沒有人告訴你女人長得漂亮是禍水，男人長成你這樣就是禍害！你走夜路小心點，劫財不怕，怕的是劫色！」說完抬腿往車輪上踢了一腳，哼了一聲就走。

　　那人出手如風，一把扯過小多，小多發怒：「幹什麼！把你的豬腳放開！」

　　那人邪邪一笑：「你喊救命啊？！」

　　小多一呆，這個人就是上次在小樹林子出現的那個陌生男人？上次淚眼朦朧沒看清。

　　男子又是一笑：「想起來了？當我是色狼？」

　　胳膊給他掐得很緊，小多心裡的那個恨啊，卻很識時務：「上次也對不起，我心情不好。」

　　聽她話一軟，男子鬆開了她的手：「怎麼每次見到你都心情不好？女孩子這麼凶小心嫁不出去。」

　　她本來給三哥弄來變相相親就很不高興，心裡憋悶。這人一句話正戳到她的痛處，小多很想發飆，又覺得在大街上免費給路人看表演划不來，低著聲音說：「下次你遇到我最好繞道走。」狠狠地瞪了那個男的一眼，小嘴一翹，包一甩，走了。

　　第六章是吃飯還是辯論賽？

　　李歡有點招架不住了。最可笑的問題又冒出來了：「你會講故事嗎？」問這個問題的是範家老四范哲人，他解釋：「小多失眠的時候得有人給她講故事，念小說也行，她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也是老三範哲地太得意，得意到沒有先問過小多就跑到範哲天那裡去邀功。範哲天好歹有過一次組織相親失敗的經驗，聽到消息並未狂喜，而是冷靜地盤問：「小多沒有拿別人的衣服擦手？」

　　「哪能呢，一張大圓桌，隔著還遠呢。」

　　「那是小多手沒那麼長，不代表她不想。」

　　「沒有一不小心把湯湯水水濺別人身上？」

　　「沒呢，今晚吃的是海鮮，湯還沒上小多就走了。」

　　「那是菜沒對，不等於她不想。」

　　範哲地急了：「我說大哥，你別把小多往壞處想嘛，上次肯定不是故意的，我看小多今天文文靜靜不排斥李歡，你別是嫉妒我出馬成功吧？」

　　哲地有些驕傲地看著大哥。一想到小妹的姻緣線最終由他來牽，李歡又是他朋友，以後小多對他這個三哥肯定會多一分感激，多一分親近，其他幾個會是什麼臉色呢？哲地嘴邊已彎出了笑容。

　　範哲天看到很不舒服：「那個李歡，生意場上的人，可靠不？」

　　哲地於是又把李歡吹了一通，最後下定語：「李歡對咱們家小多是一見鍾情，我還沒提相親的事兒，他就開口要我把小多介紹給他了。」

　　範哲天不屑地說：「小多這麼清純的人，像他這樣在生意場上打滾的人見過幾個？不一見鍾情那是他沒眼光。」

　　話裡雖然看李歡不濟，卻讓範哲地收集資料召集弟弟妹妹開會討論李歡。

　　李歡躺在床上有些興奮。今天真是太有趣了。去電視臺三個故作嚴肅正經模樣的小姑娘不甩他，哲地的那個叫範小多的妹妹還擺了張冷臉拒絕吃他買去的零食。他前腳一出門就聽到機房裡傳來笑聲，心裡清清楚楚那三個丫頭看了好戲正吃著他的零食損他。

　　李歡又好氣又好笑，本來決定第二天去台裡做廣告再帶上堆零食去逗那三個小妖精。沒想到晚上範哲地約他吃飯，他就看到其中最可惡的那個。

　　李歡可沒放過小多眼睛裡閃出的無奈與厭煩。看她很不喜歡和自己一起吃飯，卻偏偏要在她三哥面前裝淑女。

　　李歡當時心裡就想，你裝吧你，我看你裝到幾時。不時地就把話題往範小多身上扯，果然見她故意找了個藉口拔腿走人。臨走時卻盯著桌上的貝殼戀戀不捨。李歡心裡一下子就不平衡了。自己和他三哥連堆貝殼都不如？

　　李歡覺得範小多很有意思。他不明白他就一天短短接觸兩次就發現這個女孩子不是表面上看著那麼文靜。為什麼從小到大看她長大的範哲地偏偏把妹妹形容得跟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使一樣？

　　他想起範哲地提起妹妹時的那股子高興勁兒，范哲地跟他說起範小多時用的形容詞如清純、可愛、美麗、有禮、大方、懂事……幾乎囊括了能形容一個女孩子所有的優點，完全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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