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子(20)_恨安妮

二十

　　我們的合作愉快而順利，秦小寶穩穩當當地把水桶放在了教室的門檻上。

　　結果那天下午，學校裡最熱鬧的一件事，就是劉老師被淋成了落湯雞。無論他怎麼叫嚷，也沒有人說出究竟是誰做的。所有的學生都串通好了要保護做這件事情的人，因為他們覺得他做的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放學的時候，在操場上大集合，校長訓斥著捉弄老師的學生，他在臺上很激動地說著："是你做的你就站出來，啊？站出來！要做個好學生！怎麼能這樣呢？啊？劉老師是個多麼好的老師啊！……"

　　沒人理校長的這番激動，大家都吃吃地在底下笑。

　　後來就那麼在操場上呆了好長時間，校長和老師們還是查不出究竟是誰做的。這件事情不了了之。這時候，我扭頭在人群裡看見秦小寶，他對我擠擠眼睛笑，我也開心的笑了起來，因為這是我們共同的秘密。

　　而就在那一年，我的哥哥死了。

　　那是個夏天，哥哥和夥伴們去附近的河裡游泳，然後有人淹著了，聽說是哥哥把他救上來，自己卻溺水身亡了。

　　我放學後回到家裡，看到家中圍了很多很多人，我就站在那裡看，然後向旁邊人打聽著："怎麼了？怎麼這麼多人在我家門口，都幹嗎的？"

　　所有的人都用悲傷同情的眼光看著我，他們看得我有點兒心慌。

　　這時候，鄰居的阿姨走過來握我的手，她告訴我說："九兒，你哥淹死了。"

　　我不知道什麼是死。那時候我還太小，我不能體會死亡到底是意味著什麼。

　　我走進家裡的堂屋，看到哥哥的屍體，他躺在床上，身上蒙著白布。我媽在旁邊哭得肝腸寸斷，我剛一走過去，我媽就一把緊緊地抱住我，抱得我的骨頭都痛了。

　　我記得自己沒有哭，在看到哥哥死的時候，我居然沒有哭，我不知道為什麼哥哥那麼突然地就沒有了，好像不久前他還和我一起去看電影，回來的路上，我們還看見了月亮，哥哥還牽著我的手跟我說月亮跟著我走是因為我漂亮，一切的一切那麼近，似乎只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但是卻又突然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我繼續念書，上學，似乎人在小時候很容易忘記傷心的事，也或者是我在那個年紀還根本不知道傷心。

　　在學校裡，我漸漸和秦小寶熟悉起來。

　　有一天，他問我："你小名叫九兒嗎？"

　　"你怎麼知道的？"

　　"我那天從你家門口經過，聽你爸爸這麼喊的。是不是叫九兒？"

　　我說："是的。"

　　"為什麼要叫九兒啊？難道你媽媽生了九個孩子不成？"他問。

　　我罵他："你媽媽才生了九個孩子呢，我媽又不是豬。"

　　他就笑了。他說："那我以後也叫你九兒吧。"

　　我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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