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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鐵笛公主大聲說:「你當然要謝我,因為這是我送給你們的結婚禮物。林一若,我也給你準備了一身服裝,希望你能喜歡。」我沒有理她,而是驚異地看著王狄:「王兄,你要結婚嗎,為什麼我不知道?你太不夠朋友了吧?」

  王狄難為情地說:「這是那都王子的意思,他希望早點有個嫂子,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說,對不起。」我開心地說:「祝賀你,真心祝願你們幸福。」

  鐵笛公主見我一直不理會她的話,著急地說:「林一若,你沒聽到我的話嗎?」我笑道:「聽到了,送我一套衣服。」鐵笛公主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你可知道我的用意?」我機智地說:「天涼了,多一件衣服可以禦寒,謝謝。」

  鐵笛公主露出燦爛的笑容:「不僅如此,那也是我送給你的結婚禮物。」我並不知道她的心裡所想,只是開玩笑般地說:「我要結婚嗎?我怎麼不知道?這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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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九月十八 夜

  得知王狄和小酌姑娘要成親的消息,我沒有禮物可送,於是借用蒙古皇宮裡的研香台為小酌做了一盒香粉。沒想到這件事很快傳到大汗額勒伯克那裡,從而也知道了那都和鐵笛擅自捎書朱元璋派我來草原的事,引發了一場他們家庭內部的戰爭。

  這天夜裡,額勒伯克在寢宮生氣地連連喝酒,那都垂首站在他的旁邊,一副理屈的樣子。汗妃在床邊收拾著一件羊皮小襖,關切地看著父子倆。

  「這些事你應該早點告訴你的父汗。這麼大的事,你的膽子也太大了。」

  「額吉,妹妹再三囑咐,她不讓我說,你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氣。」

  額勒伯克把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選駙馬不是小事,她以為這樣就能如願?我很被動,和大明開戰不但損失慘重,還給了瓦剌可乘之機。昨天夜裡瓦剌五千精銳馬踏連營,不但奪下十六車糧草,還擄走二百匹戰馬,現在我們腹背受敵,如果大明和瓦剌同時出擊,我剛剛奪下來的汗位……」

  那都辯解道:「父汗,我們和明朝開戰完全是因為林一若。現在他在我們手裡,我們可以和大明講和,集中精力對付瓦剌。」

  額勒伯克大聲道:「開平衛的官兵聽你調遣嗎?人馬隨時都能殺出來。」

  那都著急地說:「利用林一若跟他們談判,很容易解決。」

  額勒伯克怒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他們根本不把這個欽差大臣放在眼裡,林一若不過是個研香的匠人而已。除了鐵笛被他迷惑,誰會瞧得起他?」

  汗妃放下手裡的羊皮小襖,不滿地問:「那都,鐵笛為什麼要喜歡這樣一個沒出息的人呢?我看阿爾巴挺好的,英勇善戰,讓他做駙馬,他可以死心踏地為你父汗做事。」

  那都苦著臉說:「妹妹不喜歡,誰也沒辦法。」

  汗妃擔心地道:「都爾紮布和阿爾巴本來就是瓦剌的降將,如果這件事他們父子反戈一擊,情況會很不妙。」

  額勒伯克站起身來:「我不同意這樁婚事。儘快把林一若轟走,如果讓大臣們知道我的女兒喜歡上了一個研香的匠人,還不讓人笑掉下巴,這件事你親自去辦。」

  那都小心地說:「父汗,林一若現在想恢復、穩固我們與大明的關係,這對我們很有利。」額勒伯克不屑地道:「他有何德何能?用做香粉的手制止戰爭嗎?」三個人正說著,鐵笛公主氣勢洶洶地走進來。

  鐵笛公主大聲叫道:「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除了林一若,我誰也不嫁,誰也改變不了我。」額勒伯克突然冷冷地說:「如果林一若……死了呢?」

  鐵笛公主一愣,但是很快鎮定下來:「那就等於你親手殺了你的女兒,從現在開始,誰也不要跟我說話,我也不會理你們,除非商量婚禮的事。」

  額勒伯克惱怒地大喝:「你越來越放肆!」

  鐵笛公主不甘示弱地也大聲道:「這不怪我,怪就怪你自己,是你讓我做了公主。」說完昂頭挺胸地走了。

  額勒伯克氣得把酒杯擲在地上。

  第二二章

  我的前生是一個不屑於負責的人,即使離家去國做了朝廷的欽差大臣安撫使,除非因為愛,因為對蓮衣的愛。愛讓我懂得了這種情感的重要和博大,它讓我的心軟下來,開始關注和呵護蓮衣以外的生命,不管他們是漢人還是異族。

  如果不是離開蓮衣,我不會有思念的感覺,如果不是想讓蓮衣為我驕傲,我不會也沒有機會把自己的生命放逐在荒原,不會把命運放在別人的手裡,然後再苦苦地掙扎。

  這都是蓮衣給予我的力量,我在心裡說,我的前生在草原的那些日子,一定是在她鼓勵下度過的,我願意為她做一切不能做到的事。如果她在夜裡想念光明,我即使為她摘不到天上的星辰,也要撥開雲翳讓她看清星辰的光芒。

  我知道這都是願望,人之所以把想做到的事稱之為願望,是因為心裡有更多的祈求。我想讓金蘭還是我的賢弟龍軒,而龍軒則想把兄弟之情延伸為男女之愛;我想讓藍心月用過我的「月瘦如眉」後收斂鋒芒,而藍心月卻變本加厲越發瘋狂;鐵笛公主想用權利逼迫我做她的駙馬,而我則一心一意想著蓮衣;我想和蓮衣幸福地時時刻刻在一起,而蓮衣呢?她怎麼想?

  在我的回憶中,蓮衣也許歷經坎坷終於享受到了來之不易的幸福,可是幸福之前的時光呢?如果說幸福之前的時光是痛苦的,這種苦還要忍受多久?

  因為對於痛苦的恐懼,我擔心二百年前我和蓮衣之間的幸福又蒙上陰影,我和蓮衣到底結局如何呢?鐵笛公主怎麼會善罷甘休?

  我知道我的朋友王狄和白小酌的願望將要達到,他們成親的日子已然臨近,我想從一場婚禮看到另一場婚禮的跡象,回憶兩場婚禮的不同與相似。

  另一場婚禮是什麼樣的?

  是誰和誰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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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九月十九 上午

  解非的蒙古包旁邊,一座新搭的蒙古包是王狄和白小酌新婚的居所。蒙古包裡佈置得喜氣洋洋,解非正在比試新做的被褥,白小酌在旁邊縫製一件蒙古袍。

  我一直在想怎麼用帶來的三十萬兩銀票為兩族邊城百姓謀福,於是策馬來找王狄。我把馬拴在外面的柵欄上,心事重重地向蒙古包走去,姨夫和白小酌見我走進來,都高興地停住手。來到草原,讓我覺得最寬慰的事就是見到瞭解非。因為他已從王狄口中得知多年對我父親的誤會,也知道我和蓮衣的相愛,所以每次見到他,他那滄桑的臉上都是感慨和疼愛的笑容,而我也因為他是蓮衣的父親,把他當作了自己的父親。

  「姨夫,王兄呢?我找他有要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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