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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我突然拍了一下腦袋:「怎麼不早說?會不會被人偷了?」

  林再春看著我說:「少爺,您不能把這兒當成家?現在……這兒就是你的家。」

  我抱歉一笑:「我怕蓮衣住不慣。林伯,你要方便的話,給我些銀兩,如果沒有就算了,我再想別的辦法。」

  林再春急忙說:「少爺,夫人留下的銀兩我還替她收著呢,這就回屋給您拿。」

  林再春跑回屋裡,不大工夫又跑出來,手裡抱著一個小木匣:「少爺,這是您的全部家產,重建掬霞坊就靠它當本了,您……掂量著拿。」說完,不太情願地打開木匣,裡面是一錠錠的銀元寶。

  我知道他的心思,於是也坦率地說:「林伯,掬霞坊靠這點銀子建不起來,我日後會想辦法。」林再春還是不太情願,認真地道:「省下點銀子,就能多買幾塊磚瓦。」

  蓮衣看著我,眼神中明顯有制止的意思,可是我的手卻固執地拿起兩錠銀子:「林伯,我就拿這些,餘下的你留著和蟈蟈做些小生意。」

  「少爺,我不會拿掬霞坊的救命錢做別的事情。」林再春激動地道,「掬霞坊一日重建不成,老爺夫人的在天之靈不會安息,我也寢食難安,少爺……」

  我拿著銀子的手僵住,蓮衣想把銀子從我的手中拿出來,我突然把手攥緊:「我拿這銀子也有急用,這件事就這麼辦了,蓮衣,我們走。」

  我拉著蓮衣向外走,林蟈蟈和素兒拿著兩塊錦緞和一團五彩絲線走進來。

  「少爺,你要出去?」

  「我和蓮衣想去竹林看看,買這些東西幹嗎?」

  「少爺,好看嗎?」素兒說著,又把一塊織錦遞給蓮衣,「這塊是給你買的,這塊是我的。明天是七七乞巧節,按咱南京的風俗,要把這些五彩的絲線掛到屋頂上,讓喜鵲叼走帶給織女。唉,往年的乞巧節,我總是跟夫人學繡香囊,今年沒人教我了。」

  我急忙說:「你可以跟蓮衣學,她的手工跟我母親不相上下。」

  素兒歡喜地道:「真的嗎?小姐,我很聰明的。」

  蓮衣也笑了:「你送我這麼好看的織錦,我還不教給你嗎?」

  林蟈蟈卻不高興,撅著嘴說:「少爺,非今天去嗎?明天中午過完節再走,圖個吉利,現在就咱們這幾個人了,多一個就多一份歡喜。」

  我看了看蓮衣,蓮衣很理解蟈蟈的話,點點頭答應。

  [10]

  ◆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七月初六 下午

  這個晴朗的下午,皇宮裡的氣氛卻有些壓抑。朱元璋怒氣衝衝地在寢宮踱步,但是往返多次的踱步似乎還不能排解心中的怒意,他隨手把書案上的一摞奏摺打落在地。

  「皇上息怒。」陸子厚慌忙跑到朱元璋前面跪下。

  「起來。」朱元璋一聲大喝。「皇上不息怒,奴才不敢起來。」陸子厚叩頭如搗蒜。

  「你擋著朕的路了!」朱元璋大喊。陸子厚醒悟過來,慌忙起身站到一旁。

  「天黑之前朕要是見不到金蘭,就砍下你的頭!」朱元璋終於找到了消氣的出處。

  「皇上,第四批人已經出宮了,這回一定能找回來。不,不,皇上,奴才親自出宮去找公主回來,這就去。」陸子厚說著急忙往外走,卻險些與快步走來的黛妃相撞。

  黛妃沒有理會,徑直走到朱元璋的身邊:「皇上,臣妾已命人在南京城放榜,誰找回金蘭賞銀十萬兩。」

  朱元璋驚詫地:「堂堂大明朝廷居然放榜尋找公主,虧你想得出來,難道不怕天下人恥笑?」黛妃不滿地:「恥笑重要還是找蘭兒重要?」

  半晌,朱元璋無可奈何地道:「你不想想,如果被人劫去,就算有賞銀,他也不敢領。」說完,頹廢地坐在龍床上。黛妃看著朱元璋的樣子,不禁心軟起來,安慰道:「皇上,現在著急也沒有用,蘭兒她身負武功應該……沒有事的。」

  朱元璋一拍龍床,大聲說:「那曹雲不是個泛泛之輩,蘭兒沒有辦事經驗,朕怕她栽了跟頭。」黛妃驚詫地:「皇上,你懷疑曹雲……」

  朱元璋的眼神突然冷峻起來,沉聲說:「什麼可能都會有,如果曹雲劫持了蘭兒,就說明蘭兒已經找到了新的證據。可惜朕見不到她,也無法給曹雲定罪。」

  黛妃吃了一驚,急忙道:「皇上,明天是乞巧節,往年都在棲霞山備酒款待諸位大臣,到時候把曹雲叫來,看他有什麼反應。」

  朱元璋沉吟片刻點點頭:「你和朕的想法一樣,朕早有安排。」

  黛妃不無擔心地看著朱元璋。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道:「雖然說生死都有天意,但朕相信這次一定會平安無事,你 就放心吧。」

  黛妃憂心忡忡地:「但願如此吧,但願皇上和蘭兒都平安無事。」

  提起金蘭,朱元璋的煩惱又襲上心頭,半晌,不由地長長歎了一口氣:「看來……朕要過一個不尋常的乞巧節了。」

  第一八章

  我知道我的前生和戀人蓮衣應該有很多美妙的夜晚。

  尤其是經過某一場分離之後,我們將會更加懂得彼此之間的重要。

  就像我在回憶裡假想的那次背著蓮衣回來的路上,她的手臂輕輕繞著我的脖子,我想和她說話,可是她那麼乖巧地趴在我的背上一動不動,竟然讓語言也慵懶得不願出唇。

  憑心而論,蓮衣應該是一個聽話的女孩,因為如果一個女孩肯在你的背上柔若無骨,那麼,她的樣子已經告訴你,她已經完全被你征服了。

  假若蓮衣不再是原來的蓮衣,她的心悄悄有了歸屬,這該是多麼美妙的事情!

  她不應該是原來的蓮衣了,掬霞坊沒了,我的父母沒了,我需要的將會更多。而她如果想給我,我會把更多的回饋給她。

  在我的印象中,木屋的消失只是暫時的,我不可能永遠讓她住在城南的林家老宅,城東那片竹林才是她喜歡的居所。

  我會重新給她一個家嗎?

  那是在什麼時候?

  也許在那個新家裡,我們的關係會升至一個嶄新的境界。

  也許我們開始像多年的夫妻一樣相濡以沫地生活。

  想一想那種生活就會讓人陶醉,蓮衣喜歡清晨或者黃昏在雨後的竹林裡散步,她回木屋脫下滿是泥水的衣裳時已經沒有了羞澀,而我站在她的身邊看著,心裡鼓蕩著對她的愛和尊重,用一種平和的心態戰勝好奇、衝動和欲望,或者我守在木屋外面,聽著她沐浴時的水聲,體驗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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