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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蓮衣和銘兒久久對視,然後用最開心的語調說,「我喜歡,用我的生命。」

  銘兒突然爆發出一陣冷笑:「我不會讓你如願,只要你敢和他相愛,我就去報官,說他和你這個罪臣之女在一起,除非你們願意這樣,願意死在一起。」

  「如果死在一起是必須的,我也幸福,除非你現在就讓我死。」

  「蓮衣,你的話讓我重新認識了你,我從未想到你如此可怕。」

  「你錯了,是我從來沒有如此堅定。」

  「如果不是你還有被利用的價值,我倒真想把你放出去,看看你倆怎麼像兩條落荒的野狗一樣苟且偷生。」

  「那又怎麼樣,只要我們能彼此看到。」

  「我讓你們成為瞎子。」

  「我和公子的眼睛長在心裡。」

  「那就把你們的心一片片揉碎。」

  「你惱怒的樣子很滑稽,謝謝你讓我這麼開心。」

  銘兒惱羞成怒,劈手把桌上的飯菜打落:「我不會讓你得意,從現在開始沒有飯吃——」銘兒氣極敗壞從屋裡走開。

  蓮衣看著她的樣子,臉上一派孩子般勝利的笑容:「公子,說出這些話,我的心裡……好痛快!」

  [7]

  ◆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五月十六 正午

  我和龍軒、王狄約好一起去找蓮衣。整整一個上午,我們都在街道上亂走亂轉,沒有任何暗示和線索,想找到蓮衣的下落談何容易?

  正午時分,我們來到四季春酒樓打尖,夥計招呼著在樓上坐下。王狄習慣性地把彎刀放在桌上,我用警覺的目光四下巡視酒樓裡的客人,仿佛他們每一個都是蓮衣下落的知情者。

  夥計恭敬地問:「三位客爺,要點兒什麼?」

  龍軒隨口說:「隨便來四個小菜,燙一壺酒。」

  王狄情知蓮衣已經被銘兒轉移,但又不能暴露。於是試探著問:「林一若,你覺得這樣是個辦法嗎?」我無可奈何地道:「沒有目標,不瞎找瞎撞怎麼辦?」

  龍軒似乎無意又好奇地拿過彎刀看著:「我們去風月舫找找怎麼樣?」

  王狄還沒表態,我驚訝地說:「蓮衣怎麼會去那種地方?」

  王狄隨聲附和:「我也覺得不可能,蓮衣姑娘不會去那種地方的。」

  龍軒強調說:「別忘了她是孤身一人出去的,我怕她被歹人騙了。」

  王狄沉吟片刻:「你說得有道理,但我不方便去那兒,你們兩個去,我在外面等著。」

  龍軒盯著王狄,不快地說:「都是男人,有什麼不方便的?」

  王狄低聲道:「實不相瞞,我和曹雲有過節,怕惹出事端,如果蓮衣姑娘真在那兒,我怕連累了她。」

  龍軒不以為然地道:「那我和大哥去,如果碰到那個曹雲,正好替你教訓他。」

  王狄沉聲說:「你最好不要惹他,他是十萬禁軍的副統領。」

  龍軒一拍桌子:「那就太好了,大明律法規定朝廷命官不許經商,咱們把他的事調查清楚,寫份奏摺。」我驚訝地問:「幹嗎?你要面見皇上?」

  龍軒笑道:「皇上那麼容易見嗎?我爹的一個朋友在大理寺做事,請他遞交。」

  我敬佩地說:「賢弟,你的氣魄不小,值得誇獎,來,吃菜。」

  龍軒沒有吃菜,倒滿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豪氣干雲地道:「我龍軒既然認識你們,為了不枉咱們結交一場,就替你們每個人辦一件事,幫大哥找到蓮衣姑娘,幫王兄辦了曹雲,怎麼樣?」

  [8]

  ◆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五月十六 下午

  風月舫大廳恢復了往日的整潔和香靡,歌妓們妖媚的舞姿和客人們猜拳行令的手勢陷在音樂聲中。看不到瓶兒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名女倌。一個紅衣歌妓從房間裡面出來,對女倌說:「蔥兒,瓶兒還沒回來?」女倌說:「她跟銘兒姐在一起。」

  紅衣歌妓走到一桌客人前剛要坐下,猛然看到我和龍軒走進大廳,不由激動地站起身,隨即踮著小碎步跑過來。我擔心她影響正事,急忙低聲說:「別出聲,我有重要的事要辦。」紅衣歌妓看著我的神情,激動地頻頻點頭,領我和龍軒在一張桌前坐下。

  另一個歌妓看到我,大聲驚呼起來:「林一若?林一若——」舫中的女子們立刻騷動起來,瞬間將我和龍軒圍在當中。

  龍軒顯然不習慣被歌妓們圍著,皺了眉頭起身擠出人群,看了一眼大廳後面空曠的走廊,悄悄走了進去。龍軒隨便推開一扇門,屋裡一個綠衣女子正用嘴唇抿著窄長的紅紙。綠衣女子撒嬌地說:「心肝,你也太心急了,我今天就不想唱。」龍軒悄悄走到她的身後:「我也不想聽你唱,只是有話問你。」

  綠衣女子嚇了一跳,猛然回頭,忽然笑起來:「好俊的哥哥,你想問奴家什麼?奴家告訴哥哥呀!」龍軒沉聲道:「風月舫的老闆……是不是曹雲?」

  綠衣女子愣怔一下,老道地扶著龍軒的肩膀笑了:「好多人都這麼說,也不知道怎麼傳的?這風月舫的主人是我們的銘兒姐,曹將軍只是她的朋友而已。」

  龍軒淡淡一笑,故意親昵地拍拍綠衣女子的手:「誰讓你這麼說的?」

  綠衣女子誇張地扭捏著腰身:「舫上的姐妹都會這麼說,哥哥,你到奴家這兒來,就是想問問這個嗎?」龍軒拿出一錠金子攤在手掌心上:「它……能讓你改口嗎?」

  綠衣女子狂喜地接過金子看著:「哥哥,你讓奴家怎麼說?」龍軒把金錠從她手裡拿下,又俏皮地放進她的衣襟裡,笑道:「你若想暖著它,就說實話。」

  綠衣女子緊捂著金錠低聲說:「哥哥,銘兒姐前幾天讓我們這麼說的,這風月舫的確是曹將軍用十萬兩白銀買的,為什麼成了銘兒姐的我們就不知道了,我也很奇怪,風月舫的買賣文書分明是曹將軍和原來的老主人寫的,怎麼後來改成銘兒姐的名字呢?」

  龍軒心裡一動,追問道:「老主人?他現在在哪裡?叫什麼名字?」

  「他回蘇州老家了,叫張元樸。」

  「這錠金子或許你一輩子也掙不來……」

  「哥哥,奴家說的是真的,奴家可以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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