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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6]

  ◆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四月十四 夜

  一輪明月當空,風月舫黝黑的窗戶裡,窗扇被風吹得輕搖。

  這真是個適合縱情的夜晚,就在徐徐吹拂的暖風中,大廳裡的王狄和白小酌走到窗口遙望無垠蒼穹。

  白小酌的衣裳被風吹起,不禁用手捂住肩頭:「公子,你方才所彈又好像不是那首曲子。」

  王狄笑道:「姑娘不知道《鳳求凰》有文、武之分嗎?」

  白小酌恍然大悟:「你彈的是……武曲?」

  「不錯,《鳳求凰》乃是一百年前青城山一對仙侶所創,這也是他們相愛的見證,可惜天不遂人願,被人活活拆散,二人從此天各一方,我……便是武曲的傳人。」

  白小酌驚喜地說:「公子,你我相見真是緣分,文曲也是我的先人秘傳。」

  王狄的眼神突然暗淡下來:「一個讓人心醉的故事,一個心碎的結局。」

  白小酌柔聲而羞澀地說:「公子,小酌就是來和你重新完成這個故事的,這是先人的願望……也是天意,讓我在這兒遇見你,這太好了,你和我是他們的後人,也是這首曲子的傳人,我們今晚……可以繼續他們沒有完成的這個故事。」

  王狄尷尬地:「姑娘的意思是……」白小酌激動地說:「今天十四,明天是月亮最圓的時候,月圓人圓,今天能遇見公子是小酌的福氣,公子……隨我來。」

  白小酌說著拉了王狄的手向舫中走去,王狄的腳步有些沉重。兩個人輕輕拉著手在舫中走著,一扇扇緊閉的門擦身而過後,白小酌輕輕推開自己的房間。

  燭影搖紅中,一團喜氣撲面而來。白小酌把王狄拉到床前,含羞為他解著衣扣。

  王狄下意識向後躲著:「小酌姑娘,我不想……我……我不想做嫖客。」

  白小酌的手不由停住:「公子錯了,小酌今夜是替先人還願,而公子代替的是你的先人。」

  「可這……畢竟是我們……我們還……」

  「不太熟是嗎?一整夜的時間夠嗎?小酌只有這一夜了,只有這一夜……是自己的。」

  「可是……我身無分文,他們……」

  「從明天開始,小酌會用一生補償這一夜欠下的虧空。」

  王狄還想說什麼,白小酌輕輕捂住他的嘴:「公子不必說了,這個美妙的夜晚是先人們的,我們只是替他們做了沒能做成的事。」

  「你這麼說,王狄……甚是不安。」

  「公子,就算小酌自作下賤吧,小酌把冰清玉潔的身子給了你,總比給了那些……」

  白小酌哽咽地說不下去,流淚放下柔軟的流蘇紗帳。王狄的心陡地狂跳起來。

  [7]

  ◆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四月十五 上午

  芳澤宮裡,諸位大臣和鐵笛公主、王狄向端坐的朱元璋和黛妃娘娘跪禮,金蘭公主站在黛妃旁邊,一副少見的乖巧樣子。

  藍玉和李沫大踏步走進芳澤宮,跪倒在朱元璋面前:「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祝娘娘千歲福如東海,壽與天齊。」

  朱元璋並不知道今天要發生什麼,神情和往常一樣平靜:「藍愛卿來晚了。」

  「臣路上遇到一位舊好,耽擱了片刻,罪該萬死。」

  長公主聽到他的話,臉上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笑。

  朱元璋揮手示意他落坐:「今天是個好日子,不要說不吉利的話,平身。」

  藍玉的坐位與長公主相臨,二人點頭示意,裝作若無其事。

  藍玉奇怪地問長公主:「公主,怎麼沒見駙馬?」

  長公主詭秘一笑:「他也遇到一個舊好,一會兒會來的。」

  太監一聲長宣,四名西域研香師走進宮來跪在地上聽令。

  鐵笛公主看了看宮內並沒我的身影,不滿地說:「黛妃娘娘,你答應我要拼香的,我的人已經來了,你們的人呢?」

  黛妃並不介意她的不禮貌,對小太監道:「叫林一若進來。」

  「宣林一若覲見——」

  我身穿那襲染了花漬的白衣不緊不慢走上前去,芳澤宮裡出現一時短暫的寂靜。鐵笛公主乍一見到我,眼神突然直愣起來,而金蘭看著我的衣裳,嘴角露出一絲甜蜜。

  我站到宮內卻不下跪,諸位大臣見我不跪,面露不悅。朱元璋威嚴地說:「林一若,世上盛傳你身負琴棋書畫的絕學,應是懂禮識節之人,見到朕因何不跪?」

  我笑道:「非是一若不跪,而是不跪才更顯得對皇帝陛下的尊重。」

  朱元璋:「哦?這是什麼道理?」

  我朗聲說道:「研香之人莫不通曉地上三尺有塵埃的說法,一若不想因為禮節而鈍化了嗅覺,對於我,不能丟了掬霞坊的名聲,也是為了有機會請皇帝陛下和黛妃娘娘知道,大明的研香之術比西域高妙在哪裡。」

  鐵笛公主:「林一若,這麼說,你有絕對的把握拼過他們了?」

  我說:「我從不屑於做與人爭執長短之事,因為有些東西是不知道有多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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