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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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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天 1唐萌萌跟經常給我們送酒的那個服務員勾搭上了。 看過日出後,我睡下了。醒來後去洗澡。我洗澡之前,聽到唐萌萌打電話把午餐叫到房間裡來吃。我洗完澡出來,那個送餐的服務員還在。我洗的是牛奶浴,保守估計不會少於四十分鐘。 我裹著浴巾走出來。我不相信服務員還站在這裡是為了等我給他小費。唐萌萌的臉,幸福得像花兒一樣。我想,假若她愛上這個服務員,既而肯去打掉胎兒,回學校上課,那對我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我不打算阻攔。 "你喜歡他?"服務員走後,我問唐萌萌。 那個服務員是J市人,具有J市男人標準的挺拔身資,是個健康健壯的男人。 "我有病啊?喜歡他幹什麼?我喜歡老K。我不過是逗逗他而已。" 唐萌萌沒有刷牙就開始吃午飯。那託盤裡的午餐顯然沒有我的份。 "給我些錢,待會兒兒我要去上網。你知道網吧在哪裡嗎?"她問。 "酒店裡有網吧。" "對,我該想到的,這麼好的酒店,怎麼會沒有網吧?"她自言自語,"可你還是要給我些錢,我要去買游泳衣。這個酒店的游泳池不會連泳衣也賣吧?" "好的,等我吹幹頭髮,我們一起去。我也要買泳衣。" "我不願意等你。我著急!" 我坐在梳粧檯前。我從鏡子裡看唐萌萌。唐萌萌理直氣壯地與我對視,眨眼的頻率很高。她穿著我的Anna Sui吊帶背心,穿著自己的牛仔長褲。我覺得這孩子的品位還是有待提高,她並沒有一眼就挑出那件最貴的T-shirt。 "唐萌萌,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你的目的究竟是為了要錢,還是為了獨自出去?" 唐萌萌的臉迅速漲紅。像所有她那個年紀的孩子一樣,每當謊言被拆穿,他們從來不會承認,會找藉口怪到你頭上,然後摔摔打打發洩不滿。 "唐萌萌,我再問你一遍。你的目的究竟是為了要錢,還是為了獨自出去?" "你管那麼多幹什麼?你又不是我什麼人!" "既然這樣,我有什麼義務一定要滿足你的要求呢?" 她不說話了。我不理她,吹頭髮。過了一會兒,她說:"我拿你的手機給他發了一個短信,跟他約了見面。我不希望你跟我去。" "他同意見你了?" "沒有。他沒回短信。不過他一定會看到。我發短信前給他打過電話,電話打通了——他沒接,但我想,他一定能看到那條短信。" 我覺得沒有必要阻攔唐萌萌。我知道對年輕人來講,有些南牆一定要他們用自己的頭去撞,才會知道疼。勸阻顯得可笑,且沒有意義。 "錢包在我包裡,需要多少,你自己拿吧。" 我從鏡子裡注視唐萌萌。她拿出錢包,抽出五百塊,停頓了一下,又放回去三張百元鈔票。 "我拿了你兩百塊。"她說,"下個月還你。" "帶著手機,一定要接我的電話。一定。"我說。 "我知道了。" 唐萌萌走後,我下樓到二樓的餐廳吃午飯。我進餐廳的時候,正趕上昨天入住的那三個人出來,他們身邊多了一個女人。憑我的直覺,那個女人是妓女。 二樓的餐廳佈置得要好一些,半調子的維多利亞時代風格。桌布是白色的。餐巾是粉色的。地毯是骯髒的紅色。窗簾是墨綠色。評判一家酒店是否高級,看它的地毯上的毛有多長就知道了。 我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我要了一份牛排。考慮到國內西餐廚師對牛排的理解,我怕他們把"七分熟"煎得太老,要了五分熟的。結果我低估了廚師的技藝,牛排端上來時冒著血絲。我又開始擔心我的腸胃。 我換掉了牛排,叫了一份熱乾麵。和第三任丈夫Q博士住在武漢時,我特別喜歡這道武漢小吃。這裡的廚師不會做熱乾麵,問我熱乾麵是不是等於炒麵。 我不打算再進行無謂的嘗試。我叫了稀飯、饅頭、幾樣小菜,其中包括醬豆腐。飯菜端上來時我後悔了。 服務員端上來一大塊醬豆腐,從中間切開,這讓我想起第五任丈夫文正跳樓後摔出來的腦漿。紅白混合物。 現在我已經分不清盤子裡裝的是文正的腦漿,還是文正跳樓後腦袋裡摔出來的是醬豆腐。 我來不及從玻璃窗裡看自己的臉。我站了起來,感到暈眩。有人及時扶住了我。我道謝。是那三個中的一個,在電梯裡沖我笑過的那個。 我想,我的眼睛足夠多情,至少我不能阻止別人這樣認為。 那個男人送我回房間,叫來一瓶威士卡幫我鎮靜一下。他自稱姓陳,名字被我忘記了。晚上我們一起出去吃飯時,看到一家飯店的名字叫"陳傻子飯莊",生意火暴。陳說:"看見了嗎?我們姓陳的,就連傻子開的飯莊都能火!"唐萌萌替我嘲笑了他。 "聽說了嗎?1217房間的臺灣人死了。"陳問我。 "是的。" "聽說是摔進浴缸裡摔死的,臉朝下,鼻子都摔塌了。" "是的。" "你剛才不舒服,是不是因為想起了他?他看起來是個和善的老頭。" "是的。" "人生無常,應該及時行樂。" 陳拉住了我的手。 我打量這個男人。他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普通人。也許有一些錢,但不會多過我的第四任丈夫唐老鴨;也許懂得浪漫,但不會超過我的第五任丈夫文正;也許有一些學問,但不會多過我的第二任丈夫米老鼠;也許經營著一些大買賣,但不會像我的第六任丈夫一休哥那麼刺激;也許很愛我,但比不上我的第三任丈夫Q博士……嗯,總的來說,他一無是處。 那麼,他還呆在這個房間裡幹什麼? 我縮回我的手。 "人生無常,我們應該及時行樂。"陳說。 陳給自己倒酒,並不喝,拿在手裡晃,像在欣賞那琥珀色的液體。 "我曾經是個軍人,被訓練得太陽一出來,就再也睡不著了。"陳說,"J市的太陽出來得很早,我今天早上看到了日出。" 我對他微笑,鼓勵他說下去。 他放下杯子再次握住我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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