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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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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腰上,感覺到柔軟的弧度,然後她引著他再往下。就在他覺得自己再也受不了的時候,司徒玦按著他的手,停在了某個地方。姚起雲激情的潮水終於拍打到了一塊理智的礁石,那裡是她正疼著的胃。他差點兒為自己的齷齪而死於羞愧之下。司徒玦只不過盼著他撫慰她的疼痛,他竟然一味地想入非非。 「你在想什麼?」想是司徒玦驚愕于他莫名的沉默,微微轉過頭問道。 她的呼吸噴在他臉頰的邊緣。姚起雲閉上眼睛,他總不能說:「我在想你。」 「我在想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他不得不撒了個謊。 司徒玦對這個話題似乎頗感興趣,「我知道,你是下午到我家的,我爸領著你,那時你醜死了。」 「不,不是那一次。」 「我應該不會記錯啊。」司徒玦狐疑地說道。 姚起雲笑了笑,說道:「你不記得了?那時我還在老家,你大概剛上初二,我記得你穿了條粉紅色的裙子,紮著許多個小辮子。」 「那都是我媽的創意。」司徒玦隱約知道他說的是當初爸爸帶她到鄉下「體驗生活」的那一次。奇怪的是,她想破腦袋,也記不起那一天曾邂逅姚起雲。 仿佛可以聽見她心裡的聲音,姚起雲接著說:「你對我沒有印象也不稀奇,因為那時村子裡來看你們的人太多了,你又對太多東西好奇。我還記得你笑嘻嘻地到處分發從城裡帶來的巧克力。」 「那我也給你巧克力了嗎?」司徒玦說得興起,想要坐起來,被姚起雲按了回去,只得乖乖躺著聽他說。 「嗯,還是一顆酒心的。」 「你就是那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嗎?」她大言不慚地問。 姚起雲已經習慣了她的自戀,從胸腔裡發出幾聲悶笑,「要是你後來不是被我鄰居家的雞追得那麼狼狽,最後屁股還被啄了一口,說不定我當時真的會喜歡上你。」 「怎麼從一開始你就喜歡躲在暗處看我出醜!」顯然這件事司徒玦還記得,嘀咕著抱怨道。 姚起雲沒有告訴她,與其說那一天的他愛上了司徒玦,不如說他愛的是他灰暗人生裡一個粉色的旖旎夢境,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生活,一段明知不可能才讓它肆無忌憚瘋長的欲望。她激起了他隱秘的貪婪,就像苔蘚迷戀著太陽下的花,就像烏雲迷戀著月亮。 那一天,當她和司徒叔叔離開之後,他偷偷把那顆巧克力放進嘴裡,然後,就連媽媽離開、爸爸病重都沒有掉過眼淚的姚起雲莫名慟哭了一場。他不該品嘗這樣的滋味,那殘忍如同在一個從未見過光明的世界裡燃起了火把,然後再熄滅它,於是才更痛恨黑暗的恐怖。他太清楚,她就如同那塊酒心巧克力,不管再甜美,不管再小心翼翼地含在舌尖,當它化了,下一次就再也不會有了,不會了。 直到……直到連命運都聽到了他卑微的乞憐,給了他夢寐以求的轉機,他不要再回到從前,不要再回到那個被不幸填充的世界,只要讓他繼續活在這個夢境裡,他什麼都願意。 司徒玦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翻身的困難和悶熱讓她意識到自己並非睡在自家的小床上。她撐起身子,看到了閉著雙眼,似乎在沉睡中的姚起雲。這個發現讓她覺得無比奇妙。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他睡著的樣子。 司徒玦打開帳篷頂上的天窗,借著外面徹夜通明的燈光,任自己的視線在他的容顏間漫遊。他的臉龐瘦削,眉形很是清秀,如果不是時常蹙著,一定會更好看。眼角依舊微微向下,讓他顯得孤高又陰鬱,鼻子很挺,下巴尖尖的。司徒玦找不到合適的詞彙形容他的樣子。許多年之後,她在國外陪琳西看過一場悶死人的文藝片,叫做《最好的時光》,劇情完全不記得了,琳西愛死了裡面的男主角,司徒玦卻覺得恍若夢中,其實那電影裡的張震之所以讓她感覺似曾相識,不正是因為他與姚起雲有那幾分相似嗎? 然而這時,十八歲的司徒玦就在她自己的「最好時光裡」端詳著活生生的姚起雲。看著看著,她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好像裡面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只要手一鬆開,就會有一顆閃閃的紅心立刻跳出來砸在他身上,上邊還寫著三個肉麻的大字。 這是從他臉上映照出來的,最赤裸真實的自己。 司徒玦在這豁然開朗的頓悟中很想大聲歡呼,可她忍住了,低下頭賊兮兮地靠近,既然他睡著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姚起雲一直保持的姿勢是臉部略朝相反的一側,司徒玦想偷偷親一下他的嘴唇,無奈角度不對,勉力為之只會驚醒了他,實在是划不來。她只得退而求其次地輕輕在他臉頰上啄了一口,本來已經很滿足了,但是八卦的天公實在很作美,姚起雲在夢裡皺了皺眉,來了個翻身,卻沒有醒過來。 現在,他的整張臉就在她面前,完全可以讓她為所欲為。司徒玦偷笑著俯身,蜻蜓點水地刷過他的嘴唇,末了還不甘休,非要惡作劇似的舔了舔。 她想:要是姚起雲知道自己就這樣被輕薄了,一定會氣死。對,就氣死他! 得逞之後,她捧著自己早已緋紅的臉,做了個勝利的姿勢,心滿意足地去睡了。不知道是不是她重新睡下的動作太大,這一次,姚起雲動了動,徹底地醒了。 「司徒玦,你不睡覺在搞什麼?」 「沒有啊。」司徒玦答得很乾脆,「我起來打蚊子。」 「是嗎?」姚起雲沒有再說話。 司徒玦背對著他,嘴角揚起,聽著兩人的呼吸。最後實在忍不住,得了便宜又賣乖,她冷不丁問道:「姚起雲,你的初吻還在嗎?」 她想,還是確定一下為好。要是真的還在,她真的是賺到了。 姚起雲在她背後沉默,以他的脾氣,不回答是正常的,這通常意味著肯定的答案。 司徒玦沾沾自喜,誰知這份喜悅很快被他破壞了。 「那個啊……當然不在了。」 「你說什麼?」司徒玦大驚之下恨得暗暗咬牙,心想著這怎麼可能,什麼時候發生的事,自己竟然毫不知情。她翻過身怒視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是憤怒而是充滿了興趣,「哦,是誰幹的?說來聽聽。」 她心裡著實惱火,以至於忽略了他臉上奇怪的表情。 姚起雲似笑非笑地拖長了聲音,「不是你幹的嗎,司徒玦?」 口舌伶俐的司徒玦頭一回在姚起雲面前連話都說不連貫了,偷雞不成蝕把米,好不容易丟一次臉,就丟到了外太空。 她還想狡辯,結結巴巴地說:「哪……哪有,我什麼都沒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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