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午夜蛇變 | 上頁 下頁 |
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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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琳琅府裡見到的大蛇雖然是一個天地間的靈異,但畢竟還是一條完完全全的「蛇」,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卻是…… 石汀又往前走了一步……不,他不是「走」出來的,他是「遊」出來的!他的上半身還是人的身子,連身上穿的衣服都沒有變;可是他的下半身卻沒了,他的腰以下,連接著一條又粗又長的蛇尾巴! 這就是「人蛇同體」,真正的人蛇同體! 她就是被這條蛇尾巴給卷到這裡來的。 「石汀,你瘋了嗎?」她的淚水幾乎漲滿眼眶,「為了這樣一個秘術,你看看你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值得嗎?」「或許這就是我的信仰,你們認為這個秘術是邪惡的,可我卻認為它是神聖的,它可以為我帶來我想擁有的名利和財富,而這一切別人卻不能給我。我還年青,我有自已的理想,我不想在爸爸身邊永遠充當一個工作助手的角色。」此刻,他也在心裡問自已:值得嗎? 身後的蛇尾巴輕輕擺了擺,這是沒有答案的。 因為不止他的外形走火入魔了,他的心也走火入魔了。這樣的一顆心,又怎能給出答案呢? 以後的生活也不知會變成什麼樣。 不過他還記得,小的時候媽媽總是用手敲著他的額頭讓他記住,他只不過是一個私生子,不要說太多的話,才能在爸爸的家裡平安地待下去。媽媽說她沒有什麼本事,連一個男人也留不住,也不能給自已的孩子一個光明正大的名份,唯一的指望就是他也能得到和那個大房子裡別的孩子一樣的快樂。後來在媽媽死的時候,他和爸爸都沒有來得及去看她最後一眼。後來他就想得到一些東西,為了不讓死去的媽媽失望。 他承認,他是一個在怨恨中長大的孩子。 可是,到底要怨恨什麼?他好像也說不太清楚了。 「石汀,你在想什麼?」「我在想,知道了這些事情以後,你們會怎樣對我,我又該怎樣對待你們?」「你可以像以前一樣,」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把我們一個個全都殺了。」「不,我不想那麼做,我也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因為今天晚上大君就會來接我,我已經決定去追隨大君,以後我們永遠都不會再見面了。」「你要跟靈蛇大君走?」「是。不過在臨走之前,我會讓你知道所有的事,其實還有一件事,你不問我也會向你說的。」「爸爸的死?」「是。爸爸的死真的是一個意外,是我根本就沒有預料到的。那個暴雨之夜,我趁著沒人注意跑到花園裡練功,然後就看見爸爸書房的燈亮了,我只是出一時貪玩,想看看爸爸在房間裡幹什麼,就爬了上去,結果……當爸爸看見吐著信子出現在視窗的我時,竟然被活活嚇死了……」他突然感到喉頭那種血腥的感覺又湧了上來,難受地「噝——噝——」吐著信子。他拼命地克制著那種心痛的感覺,因為他告誡過自已,絕不再哭! 雅問這才全明白了,原來爸爸寫在桌上的那個「門」字,其實是「雷」字的開頭幾筆;而爸爸臨死前從嘴裡發出的那「si——」的一聲是蛇的聲音。 爸爸生前也修煉過人蛇同體術,這「噝」的一聲大概就算他對這個世界最後的交待了吧。 「石汀,你真是無可救藥了!」石灑沒有理會她的話,抬起頭看了看上方的冰窖:「這個時候,他們應該都回來了,我帶你去看最後一場好戲,你一定會更加驚訝。」 當石汀卷著她從冰窖底下的那個密室出來的時候,她意外地發現這竟是一個花好月圓的夜晚。 望著天空中的點點繁星,她忍不住有些心酸:這就是他們一直朝夕相伴的世界,每天都麻木地面對,可是從來不有發現竟是這麼親切,夜空明朗,星星似乎觸手可及。 她被蛇的尾巴緊緊地捆住身子,晃晃悠悠地穿過花園,向那棟兩層的小樓移動。 她看見二樓有一間屋子的窗子開著,有一個女人站在視窗,正癡癡地望著夜空。 …… 石汀把她放在門口就走了。 他去找靈蛇大君了。 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他們就會是敵人了。 他們一定會再見的。因為大蛇說過她是那個註定要來消滅他們的人。 這時她看見屋裡的女人將臉上的一層皮揭下,然後拿出一個小藥瓶,用一根藥棉蘸著藥瓶裡的藥水擦臉。 她「砰」地一聲推開門,屋裡的女人嚇了一跳,驚慌地轉過身看著她。 刹那間,她感到胃裡一陣強烈地抽搐——沒想到面具下的這張臉竟是如此可怕:整張臉上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遍佈著赤紅而發亮的大傷疤,那些傷疤奇形怪狀、凹凸不平,就像一條條大蟲子爬在人的臉上,還有一些部位的的皮肉外翻,已經露出了白色的骨頭。 屋裡的女人看著她,臉上立刻起了一陣奇怪的表情,這使得那張臉更加扭曲變形。 她看得出女人心裡也很害怕,所以故意裝作很平靜:「難怪那天我用毛巾為你擦臉的時候,發現你臉上的皮動了,原來你一直戴著面具。你的臉怎麼了?是蛇毒吧?」女人緊閉著嘴一句話也不說。她想雅問可能已經知道一切了,只是事情暴露得也太快了,她還沒有完成那個心願,雅問已經什麼都知道了。就像她當初想的那樣,這個孩子註定要知道一切,註定要挑起戰爭,註定要去完成什麼「使命」,也註定要離開她。 「有人告訴我說那個念咒控制我和大哥進入冰窖的人就是你,沒想到果然如此!怪不得那一陣子我老是做相同的怪夢,原為那些都不是夢,而是我當時在做的事,連那把鐵鉤子也是你早就為我準備好的。你想拿到爸爸吞在肚子裡的東西,可是又不敢進入冰窖,就利用我和大哥。你好狠的心!」女人一想,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必要再隱瞞了,還不如讓這個孩子知道一切,於是開口說到:「我當時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一時糊塗才會犯下那樣的錯誤。我看到你爸爸留給你的那塊玉,知道它是雷家祖傳的辟邪的寶物,心想你戴著那塊玉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可是沒想到你實在太機警了,很快就察覺到是有人在操縱你,於是我只好把目標轉到你大哥身上,我想他是個男孩子,陽氣比較重,進去一兩次應該沒什麼問題,可誰知他竟然瘋了!」「你為什麼要得到那張紙,難道你也想練那個秘術?」「我只是想毀了它們,我不想再看到你們跟你爸爸一樣去練什麼魔術,可是我沒想到……為什麼老天不幫我?」在這一刻,女人已經被巨大的失敗擊垮了。她真的是一個很失敗的女人,作為妻子,她失去了丈夫,作為一個母親,她又失去了兒女。機關算盡,到頭來反誤了卿卿性命。 失敗、失算、失去。 但是有一句話,她不想再埋在心裡了,如果現在不說,以後恐怕沒有機會了:「雅問,我當初把你送走,不是因為不喜歡你,而是因為我擔心你父親的預言實現,我不希望你捲入家族的這場劫難,我想你能夠平安地長大。你還記得小時候爸爸常給你帶去的棉花糖嗎?每次我都要坐上整整一個上午的車才能給你買到。」她哭了,因為雅問沒有聽完她的話就走了。淚水流過她剛塗過藥水的臉,那些傷疤鑽心地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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