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紅塵(98)_樁樁

九八

　　為你鍾情？那對天青色的耳環名字叫為你鍾情！

　　佟思成，她愛了四年，戀了四年的人毫不留情地告訴她，誰也說不清楚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清兩年的時間，長遠的相隔會不會有變化。環境變了時間變了，也許他就會遇著另一個她。他連等的機會都不曾給過她。而兩年後佟思成又要她給他希望，把裝著他希望的盒子給了她。

　　許翊中送了那對有著美麗名字的耳環給她，現在又和杜蕾在一起。那天，她視若不見地從他倆身邊走過，她早已瞧見他的冷漠的表情，還有杜蕾嘴邊的笑意。

　　打開書櫃，堯雨看著她收藏的所有的酒杯。她為一個人養成收集酒杯的習慣，卻對著另一個人滔滔不絕地講述酒杯的典故文化。

　　耳邊情不自禁地響起了許翊中爽朗的笑聲。堯雨也輕輕地笑了，找了個鞋盒把酒杯全收了。角落裡有個裝印章的小盒子，裡面是佟思成送她的風雨同舟的章，她摸了摸，沒有動。

　　坐在書桌前，堯雨拿出那副耳環，多麼美的耳環，多麼美麗的名字！指尖一彈，耳環碰撞著發出細微的脆響。冰層哢嚓碎裂，帶過一陣寒氣。

　　看到書桌上的那只燭臺，她找了支蠟燭點上，熄了燈靜靜地瞧著紅燭流淚。手指輕輕地撫上燭臺上細緻的花紋，微微一用勁，從邊緣蹭過。

　　天神，不會出現，那是神話！

　　她一動不動地趴著看，直到蠟燭燃盡，那點紅紅的燭光慢慢虛弱，在燭油裡熄滅，冒出一絲淡淡的青煙。屋子裡陡然暗下去，一室漆黑。

　　堯雨坐了許久，終於開了燈，小心地把燭臺清理好，鎖進抽屜。

　　她找出盒子，做成耳環式樣的鑰匙插進去，輕輕一轉，也是「哢嚓」一聲，盒子彈開了。

　　第三十五章地毯那一端

　　堯雨清楚地記得，一年前三人聚會時眼睛裡的神采和笑容，才一年，眼睛裡分明就多了一些說不出來的東西。依然是晴空萬里，卻飄浮著朵朵白雲。

　　佟思成回來，見堯雨隻字未提盒子的事情，他也不提。

　　他瘦了一些，黑了點，那雙清澈的眼睛微微凹下去，顯得更亮、更有神，以至於堯雨覺得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總能聽到自己心虛的心跳聲。

　　佟思成似乎更黏她，一周和她約會七天。然而堯雨辦公室的小田、小陳偶爾開她的玩笑說，她家的帥哥在樓下徘徊。堯雨瞧見過幾回。佟思成停留的時間很短，很快就離開了，像是正巧經過，站在對街的小葉榕下。樹葉擋住了堯雨的視線，她看不見佟思成的動作。起初堯雨還以為他會打電話或發短信來，佟思成卻沒有。他只在她下班的時候來接她，然後一起吃飯，約她逛街、看電影。

　　堯雨吃飯時，曾有意無意地問他：思成，今天好像看到你在單位樓下了。

　　佟思成微笑，「這段時間有兩個客戶都在你們單位這條街上，我一般步行過去，經過樓下就忍不住停下來想等等你，一看時間還早，就沒等了。」

　　「哦。」

　　有時候堯雨想在自己還在猶豫矛盾的時候，是不是該推掉佟思成的約會，然而佟思成的態度卻不容她拒絕，可感覺上，他只是她的一個老朋友而已，連牽手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

　　佟思成的隱忍和溫柔讓堯雨負疚。她試著在某次找了個藉口推辭，但佟思成並不見惱，笑著說：「有空再約。」

　　隔了一天，他的短信或電話又來了。

　　「記得我們系的衛師兄麼？前些日子遇到他了，還提起你，今晚他請吃飯，讓一定叫上你。」

　　「去一家新開的館子，全魚宴，我訂了座，下班來接你。」

　　「堯堯，我想買輛車，陪我去看看？」

　　「房子交了，幫我砍價買材料去！」

　　……

　　諸如此類的邀請直讓堯雨半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慢慢地，她恍惚地覺得佟思成和她已經沒了愛情，卻有著一份超過普通朋友的感情。只有在某個時候不經意地對上佟思成亮若晶石的眼睛，看到他的笑容和他嘴角眸底的神色中緩緩釋放著岩漿一樣的焦灼與渴望時，她才又動容心驚。

　　堯雨常常想，為什麼呢？為什麼她和佟思成之間就回不到從前了？她在他面前少了嬌嗔、少了依戀，而他對她，多了溫柔、多了包容。

　　而彼此在一起卻有著莫可明言的曖昧。

　　似乎這樣的不確定也同樣困擾著千塵。堯雨和她在一起說起佟思成說起蕭陽，兩人同時歎氣。堯雨迷惑，千塵面對家裡和蕭陽束手無策。

　　堯雨見她猶豫，就勸她說：「千塵，如果你實在不能調和兩邊的關係，總會有取捨，要不選了蕭陽以後，再慢慢和父母解釋。」

　　千塵抬起一雙遍佈愁思的眸子，歎了口氣，說：「要真是這樣簡單就好了，我就是不忍心看父母難過。我也放不下阿陽，六、七年了。小雨，你和佟思成現在不上不下的，不也就是因為你捨不得那時候的感覺嗎？」

　　堯雨自嘲地笑笑，「是啊，總想抓住美好的東西不放手，可是能抓得住麼？以前我從不認為魚和熊掌是不能兼得的，只有等這種狀況發生了，才能真的體會到。」

　　千塵喝了口黑咖啡，苦得皺眉，卻有種醇香在嘴裡蔓延，才使她眉頭滿意地舒展開。這多像她和蕭陽的感情！都說常喝黑咖啡會上癮，其實只為那種苦中帶香的感覺，回味無窮。然而這樣苦中品香品了七年，她還是寧願喝甜咖啡，一直甜甜的，不要有半絲苦澀。哪怕甜得發膩，哪怕失去了咖啡的原味。

　　有人說生活不會永遠的一帆風順，凡事有挫折才會凸顯幸福。千塵現在已經不想要任何挫折來映襯幸福。她像只負重的駱駝，再有一根草的重量，就會被壓得倒下。

　　雖然「退一步海闊天空」的說法有道理，但問題的關鍵往往在於走不出去也放棄不了，所以掙扎、所以矛盾、所以痛苦。

　　「小雨，我知道萬事不能兩全，不能什麼都得到，希望能有個契機緩和吧。」

　　堯雨默默地注視著千塵，片刻才吐出一句，「如果你爸媽堅持呢，千塵？」

　　千塵愣了愣，苦笑道：「其實我心底裡是希望他們能互相退讓妥協，比如阿陽不再打牌，一心上進，符合我爸媽的心意，而爸媽也放棄門第觀念去嘗試接受他。他們要真的堅持，不肯同意……或許，我一直不肯去正視這個結果，做這個二選一的選擇題，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兩人對望一眼，各自想著心事。那時候戀愛是多麼簡單，以為可以在同一條路上相伴到老，以為戀愛之後是理所當然的結婚，白首不分離。然而，生活給了她們太多的教訓，沒有一成不變的人，沒有永遠絕對的事。戀愛只是人的情感中的一部分，不是全部、不是所有。婚姻則在這樣的情感中又夾雜進了雙方的家庭、朋友的關係，原本純粹的感情又一次稀釋在重重複雜的關係中。

　　命運還是眷顧千塵的。和堯雨見面後沒多久，她所盼望的契機就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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