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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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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程天愛的笑容又詭秘起來,「你們有沒有死灰復燃的可能?或者說,你有沒有這樣的渴望——哪怕是潛意識裡的?」 「去!你又要瘋。」安欣看著正在戲水的米粒兒,向程天愛嗔怪道:「我們本來就沒有燃燒過,哪裡來的什麼死灰?」 程天愛神秘地說:「不管你怎麼想,我敢肯定夏天會有這樣的衝動,這種男人的心理我有研究。」 「哼,神經病,你說夏天是哪種男人?」 「先落魄後發達的男人嘛,在感情上都有一種傾向,他們曾經因為落魄的處境,無奈地放棄過某段感情,當他們發達了,會突然發現自己仍對那段感情耿耿於懷,於是他們總要以各種方式去彌補失落。男人們說:有錢了,就去找舊情人。你以為夏天會是例外?」 安欣苦笑道:「那是你自作多情的臆測——不過,的確沒有人能徹底地忘記曾經的愛,只是大家的處理方式不同罷了。愛的結局,除了甜蜜就是傷害,又怎麼能說忘就忘,跟扔個舊鞋盒子似的?你能麼?」 程天愛先歎一聲,然後笑道:「跟你比起來,其實我是個更熱衷玩味從前的人,可惜在老杜之前,我的愛情往事都特失敗,滿是眼淚,玩味之前得先準備一打子手絹,不值,呵呵。」 安欣輕笑著沒有說話,她知道程天愛想起了她的初戀,以及那個大學老師。 程天愛看著遠方,天很藍,只有幾絲飛紗樣的雲亂抹著一些白,不覺淡然一笑:「可我又比你強,我能在小說裡把那些破碎的故事補充完整,讓自己偷偷地感動著。」 不等安欣插話,她馬上歡快地接著說道:「寫作可真是一件美妙的事兒,你可以用文字為所欲為,組合出一個又一個在現實裡沒法實現的夢想,你可以用文字去哭,去笑,去當英雄美女,去飛翔,去偷歡,你可以用文字彌補生活裡的殘缺,你可以用文字想像自己絕對的完整。」 「哼,我又有什麼不完整的,一段塵埃落定的舊愛,又有一個家可以聊做新歡,我已經很知足啦。」 當程天愛向她炫耀和挑釁時,她忽然又想到一個月前杜時明坐在計程車裡的樣子,努力壓了壓,才沒有說出口,這件事她已經醞釀洩密了很多次,但一看到程天愛沒心沒肺的快活樣兒,就不忍說出來。很多時候,她還在不斷懷疑那是不是真實的,白天在辦公室和杜時明相處時,這種感覺就更強烈——這麼一個穩重甚至有些呆板的傢伙,怎麼會有那種事?莫非真應了他自己說過的話了——「越是看著老實體面的人越容易出問題」? 有時候,她又有一種強烈的責任感,覺得該把這件事原封不動地講給天愛,她替她感到不公。可最後她還是說服了自己,她寧願自己看錯了,她寧願相信那只是對杜時明的意外的誤會,因為這些天來,雖然她有意無意地留心觀察著,卻的確不曾發現杜時明有什麼出位的跡象,他們的杜主任每天都是那樣神情嚴肅作風嚴謹的樣子,她不想說服自己懷疑那是杜時明善於偽裝的結果,否則,她同樣有理由懷疑高凡現在老實服帖的樣子也全是偽裝出來的。她不能那樣懷疑,不能。她不能自己把自己打碎。 但她還是忍不住問程天愛:「天愛,你相信婚姻的七年之癢嗎?」 程天愛笑道;「那是老皇曆了,現在可不是大明星夢露的時代啦。社會這麼亂,交際機會這麼廣,還用得了七年嗎?我看一般家庭只要三五年甚至更短就要癢啦,你要小心你們高凡了,哈哈。」 「高凡不會。」安欣說著,不覺已經心虛,因為真的如天愛所言,高凡已經早早地「癢」過了一次,而且癢得把婚姻的皮給撓破了,幸虧她補救得力。 程天愛意味深長起來:「你不要掉以輕心啊,高凡這樣的青年才俊,整天在貿易公司那種人來人往的環境裡,玉樹臨風,難免不動搖幾下啊,我看這種環境比他以前在美院教書還要危險。現在他又孤身在外,廣州可是個花花世界,不比九河這樣保守。」 「切,你還是先看好你的老杜吧。」安欣的口吻也尖刻起來。 好像安欣剛抖了一個響亮的相聲包袱一樣,程天愛高聲笑起來,道:「杜時明啊,我倒想放他到廣闊天地裡去闖蕩呢,可惜他沒那個花翅膀,想飛也飛不高,哈哈。」笑完,還快活地唱起來: 親愛的你慢慢飛, 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 安欣苦笑著,忽然又鬱悶,天愛很可愛,又可憐。唉。 兩個人繞開這個話題,一邊把船向湖心的小島劃去,一邊繼續聊程天愛的新小說,煞有介事地談論其中的一個多角戀裡未婚先孕的情人是不是該把孩子生下來,作為爭取主動權的砝碼。最後,程天愛說她這些天一直在琢磨一個問題:一個人一生可以愛幾次? 當然不止一次,也不止一個人啦。一個人身上不可能具備另一個人所喜歡的所有優點,不過很多愛是即興的和茫然的,很少能達到觸動心靈使人拋家捨命不要臉的程度罷了。 這是兩個人的共識。因為她們自己已經是很好的證明。 程天愛說:「所以婚外情就有了理論依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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