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遇(36)_哥們兒

三十六

　　「也沒什麼。」夏天的目光忽然有些飄移，勉強笑道：「我那天可能喝了酒，胡寫了什麼自己也記不清了。不過，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念那段時光，還有那段時光裡的人。」

　　安欣感慨道：「是啊，上學的日子多美，無憂無慮的，同學之間的感情也純潔，沒有社會上那麼多是非。」

　　夏天突然說：「安欣，上學的時候我是不是特傲？」

　　安欣抬眼笑道：「你還用問？好一副拒人千里的樣子呢。」

　　夏天呵呵地樂了兩聲，目光有些戲謔又有些認真：「其實我當時暗暗地喜歡過幾個女生……」

　　安欣的心跳忽然有些急迫，局促地笑道：「是嗎？要什麼樣的女生才叫你動心？」

　　「有小妮子、馮茜，這兩個都不賴，我蠻喜歡她們的性格，不像好多女生那樣招搖，不過也只落個喜歡而已。其實，讓我真動了心的，倒是你，呵呵。」夏天又笑起來，自己端起飲料來喝著，像在掩飾什麼。

　　安欣臉先紅了一下，很快心就又踏實下去，夏天的表情很自然，好像只是要享受一下回憶的樂趣，並沒有要招惹誰的意思，她忽然覺得這樣最好，最好，同時被夏天的坦然感染著，也笑起來，「你不要哄我臭美啦，我知道你那時真正在乎的只有一個女孩。」

　　「哦？」夏天顯得很感興趣，「難道我還有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安欣輕聲吟道：「你何時踏雪而來，搖響我夢裡風鈴？——你的情詩，不會寫給自己吧？你再自戀也不會那樣吧。老實交代，你的親密戀人是誰？」

　　夏天有些意外，愣了愣才說：「你，你居然記得這句詩？」他向後靠去，長出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那是寫給你的，真的，我不騙你，其實你不問，我真的已經忘記了這首詩。」

　　安欣張開了嘴巴，一時語塞。一股暖意沖向雙眼，她怕自己要流淚，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徹底的茫然，這怎麼會？怎麼會？她恍然搖頭道：「你又胡說，這些年學會哄女人高興了。」

　　夏天半開玩笑似的說：「我才不會下力氣去學那些，那不是我的專業。你知道嗎，我一直暗戀你，卻不敢表白，我不能被拒絕，那時候我太自尊也太脆弱了。」他自嘲地笑著，依舊顯得輕鬆自然。

　　安欣有些傻了。

　　夏天說：「你還記得有一次咱們通電話嗎，就是我在廣告公司幹的時候？」

　　「是啊，記得，你說你要去海南，然後就玩起了失蹤，什麼消息也聽不到了，你好像人間蒸發了。」

　　「那時候，我問過你一句話，我說我們上學時同過桌沒有？」

　　安欣想起那句話來，她一直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問。

　　「是啊，你怎麼想到問那個？」

　　「下面的話，我咽了回去。其實我還想問你，是不是《同桌的你》那首歌只能夠唱給同桌？」

　　「你……那時要說什麼？」

　　「什麼也不說，只想給你唱那首歌。」夏天看著她，輕輕哼唱著：「誰遇到多愁善感的你，誰安慰愛哭的你，誰看了我給你寫的信，誰把它丟在風裡——我那時就想給你唱，因為我那時還是半個詩人半個瘋子。」

　　夏天的歌唱得有些跑調，可安欣的淚就要下來了，但她告訴自己不要，千萬不要。如果夏天在十年前這樣直率表白，她唯有不顧一切地追隨他，哪怕真的是羈旅天涯，潦倒今生。而此刻，夏天不再是那個夏天，她也已不似從前，他們所虛懷以待的，都只是煙滅雲消的過去。夏天騙不了她，她更無法自欺。

　　安欣看他笑得隨意，也忙收了心思，故作輕鬆地笑道：「其實你給我的信，我一直保留著，那是一份很寶貴的紀念。說了你不要驕傲啊，上學時候我可是單戀你呢，就是看你那張階級鬥爭臉兒，才沒敢下手，哈哈。」

　　夏天苦笑一下，然後直望著她說：「安欣，我那時候喜歡你喜歡得很苦，我想我肯定是愛上你了。」安欣很受用地笑著。他繼續說：「可那時候我不能去愛，也不敢，真的傻透了。」

　　「為什麼呢？」安欣急問，目光裡有些好奇，仿佛在探討一個與他們兩個都無關係的話題。她覺得這樣的談話已經沒有壓力，她沒料到夏天會這麼坦誠地說到這個問題，她也發現自己一旦知道了答案，一旦知道了夏天曾經對自己的感覺，竟然是一身輕鬆——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突然輕鬆起來。

　　可夏天後面的話卻使她感覺意外。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