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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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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二天起來時,程天愛已經走了,只留了紙條說:「我們去開會,你自己吃早點吧,看你睡得香,不忍攪你好夢。」 安欣想想,沒有做過美夢的印象,但她不知道自己是輾轉了多久才睡著的。一定是飲多了葡萄酒的緣故吧,她想。她沒有喝酒的習慣,只有偶爾跟高凡一起過節或者慶祝什麼的時候,才陪著他喝一點葡萄酒,她也從沒像小說家寫的那樣,從一杯酒裡看出無限風光來。可昨晚的法國紅,都是夏天一點點倒給她的,她也一直微笑著,望著高腳杯裡紅寶石一般的液體慢慢爬升上來,頭一次發現那是一種很美妙的顏色。曾經有好幾次,她仿佛被催眠了一般,從那淡紫的清亮的色彩裡回到過去的時光,她發現自己的精神不斷地有了曖昧不明的錯覺。甚至到了最後居然盼著能再多飲些,「竹葉連糟翠,葡萄帶曲紅。相逢不令盡,別後為誰空。」現在,她開始笑自己傻。 她拉開了米黃色的平絨窗簾,北京的陽光鋪灑進來,不容分說地燦爛了半個房間,擁在身上臉上,有種陌生的溫暖。酒已經徹底醒了,心卻還有些微醉似的,看看賓館房間和還在酣睡的米粒兒,她一時竟有些恍惚——昨晚真的和夏天在一起喝酒了麼? 十年的光陰足以改變很多東西,她以前居然沒認識到這點,她發現現在的夏天的確更有魅力了,可她寧願面對的是從前的夏天,記憶裡的夏天,偷偷眷戀過的夏天。 她想命運把她帶到這裡的目的,或許就是為了叫她清醒的。 米粒兒醒了,她不再多想,把女兒和自己收拾俐落了,一起下樓去吃早點,她換了一套青春一些的衣服,對此她也沒有多想,只是下意識那樣做了而已。北京的豆汁油條和九河的也略有不同,感覺不太習慣,看女兒吃得很香的樣子,她想可能是自己口味太刁的緣故吧。北京的大碗茶挺有名,轉了一遭,沒找到,也就算了。然後就留在屋裡看電視,等著天愛回來,米粒兒也沒有吵著出去玩兒。 按程天愛的說法,他們只要一天時間就可以商議完選題和各自的寫作計畫,然後,可能是夏天安排一趟去香山或者八達嶺的旅遊,再轉過天去,大家就可以各奔東西自行其便了。她知道自己是希望能和夏天多一些時間聊聊的。 當然她不會主動提出這樣的要求。她希望夏天永遠不要知道她曾經對他的感情才好,那是屬於她個人的秘密。雖然現在的夏天給了她不一樣的感覺,在心裡,她還是覺得挺親切,至少,在他身上還可以模仿出一些遙遠的夏天的影子,那影子使她溫暖,甚至充實,只有在忽然想起夏天的時候,她才恍惚地發現自己的精神裡果真是有一些空虛需要補充的。 沒有夏天她是充實的,有了夏天又使她空虛,這樣的感受真的奇怪呢。夏天是一種什麼狀態的存在物呢?也許,因為夏天是一種不復存在的可能性吧。人是越單純越容易滿足的,有過一種感情,哪怕是隱秘的感情以後,生命就多了一分浮躁、一分危險。 但安欣不相信自己會有什麼危險。雖然有高凡的背叛在先,她也從來沒想過要用某種形式的外遇去報復和尋求心理平衡,和別人不會,和夏天也不會,她對夏天只是依舊有著好感而已,而所有曾經的幻想都已經破碎湮滅。他們之間的親密,至多就是老同學之間的親密,即使有一種刻薄的說法,說同學聚會的一個潛在目的就是找情人,但那和她安欣或者夏天沒有關係。 ……她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斤斤計較地給自己辯解。一上午似乎都在這樣的辯解中度過,直到天愛打來電話,要她帶米粒兒去餐廳。 「你的夏天專門囑咐我叫你的。」程天愛說,語氣調皮而曖昧。她不喜歡這種曖昧,卻默默地消受著,有些甜蜜的感覺。也許,如果程天愛的口氣過於公事公辦,她反而會覺得索然惆悵吧。 她懷疑自己的情緒是不是太小資了,「小資情調」是她一直抨擊程天愛的武器,她經常嘲笑程天愛是偽星巴克愛好者偽前衛又偽古典,程天愛不「瘋」的時候,的確很能裝扮小資,一副現代張愛玲的蹊蹺樣子,讓安欣沒少挖苦。程天愛大言不慚地說:「我扮演小資是為了反諷小資。」 餐廳的雅間裡,夏天正講著什麼,大家污七八糟地笑成一團,看安欣進來,夏天立刻住了口,招呼她和米粒兒過去坐,順手又摸了一下米粒兒的腦袋,好像很喜歡這個孩子。 「你們在說什麼啊,這麼高興?」安欣問。 夏天的臉居然微紅了一下,使安欣一下想起上學時他的樣子來,夏天那時候很不善於和女生交往,說話總愛臉紅,弄得好幾個女生都想入非非,以為夏天對她們有意思。 夏天說:「沒什麼,胡亂說話。」旁邊的程天愛咯咯笑起來,說:「沙鷗的飯前甜點,不適合給小孩子聽見的笑話。」 安欣就意識到他們在聊什麼了,臉熱一下不再深問。她隱約意識道:即使沒有米粒兒,夏天也不會在她面前繼續講那些「不適合給小孩子聽見的笑話」的,這使她感受到一種莫名的溫馨,她從這種微妙的細節裡,感覺到夏天還是在乎著她的。 夏天還是想在她心裡保留某種形象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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