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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一路像在受刑。

  回到醫院停了車,陳峰遲遲不開中控,而是拿出粉紅色的一遝子鈔票遞給齊曈。

  那厚度絕對不止兩千,齊曈看著,眼眶就紅了。

  如果沒有昨晚,她會理直氣壯的伸手接了,點出兩千裝在自己包裡,可是,現在,不一樣。

  她看著陳峰冰冷的表情,目光裡有絲怨恨。

  「怎麼,不夠?」陳峰似乎在好心的規勸:「不能太多,差不多就行了,總有行情吧。」

  齊曈氣得手抖頭暈,她命令自己冷靜,笑的艱澀:「原來你是拉皮條。」

  陳峰無所謂:「隨你怎麼說,你說過這個賭打完咱們見面不相識。」

  齊曈的目光變得輕蔑了:「原來你擔心這些,你這個人倒是很講義氣的,他吃腥你幫他擦嘴,太周到默契了。老鴇,經常這樣配合吧?你累不累?」

  陳峰白皙的臉上遮著黑色蛤蟆鏡,看不清確切表情,可是不愉快是肯定的。

  齊曈冷笑不再看他,變得倨傲,一語雙關:「錢我不要,不過是遊戲而已,我還玩兒得起,以後見面不相識——開門,我要下車。」

  一直站在病房窗前的陸彬楊看見陳峰的車開進了停車場,齊曈很久後才下車,小小的身影快步進了門診樓。他忽然開始渾身躁動,想起她堅硬外殼下無限的溫暖和柔軟,令他沸騰。

  陸彬楊懊惱的揮了下手,可那感覺卻愈加清晰。他後悔出發時沒制止齊曈上陳峰的車,結果得在這裡揣摩她離去時的心思情緒。

  病床上的奶奶一直看著孫子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彬楊,和誰生氣呢?」

  「沒和誰。」

  陳峰子正好就敲門而進,臉色也很臭,他被齊曈刻薄的話挖苦得很鬱悶,可見了陸奶奶立刻換上了阿諛討好的笑:「奶奶,今天心情不錯啊。」

  陸奶奶佯怒:「把我孫子拐走一晚上,是不是你惹他了?」

  陳峰冤枉:「哪敢啊?我也沒那魅力不是?」

  誇張的表情逗得老太太直笑。

  陳峰走到陸彬楊身邊:「我幫你擺平了。」

  陸彬楊眉頭一皺:「誰用你擺平?你跟她說什麼了?」

  陳峰笑得曖昧,小聲說:「我什麼也沒說,她挺明白的,說是遊戲,這樣最好,遇上拖泥帶水的人就麻煩了。你小子,她勾引你的?怎麼就跑你房裡去了,這女人……」

  陸彬楊沒說話,臉色又陰了,陳峰噤了聲。

  過了一會兒,陸彬楊忽然問:「你和她相親認識的?」

  陳峰瞄了瞄他,見他問的似乎無心,笑答:「相親唄,她可是相親老手了,估計幾百個是見過了。這醫院裡的醫生護士,男男女女白天晚上在一起,又是搞醫的什麼都懂,亂著呢。」

  齊曈回了病房,病床上爸爸在睡,媽媽在陪床的行軍床上打盹兒。大白天的兩人都在睡,齊曈就知道昨天爸爸上午睡了個夠,晚上肯定又興奮的拉著媽媽聊天,媽媽想必熬了大半夜。齊曈陣陣內疚和心疼,叫醒媽媽讓她回家休息。

  昨晚睡得難得的踏實,起得又晚,齊曈精神不錯,下午還推著爸爸在花園裡曬了曬太陽。暴雨後天氣涼爽,陽光不霸道,空氣清新,很舒適。齊曈看著濕漉漉的泥土就想起了昨天的雨、和雨夜裡的狂歡,覺得自己此時像燃燒後只余幾點火星的灰燼,在淩晨微涼的空氣中等待熱力消散乾淨,看灰濛濛空曠的世界一點點的變亮。竟然有種寧靜、超然,和燃燒後的疲倦和滿足。

  陸彬楊,還記得那晚陳峰給他散心,說他被女人甩、被爹媽敢出家門。

  不管是他誘惑了心甘情願的她、是她利用了心境不好內困外憂的他、還是兩人純粹被生理欲望撮合、提供並尋找發洩釋放的物件,齊曈忽然有些感激他,似乎他真的就把項臨從她的靈魂裡趕走了:她不再只有一個男人。

  今天是夜班,齊曈從藥架上取了口服避孕藥丟進嘴裡,用溫開水把藥片送下喉嚨。

  好久沒吃這種藥了,她拿著藥品說明書看長長一串的副作用解釋,看著看著眼前的鉛字就昏花飛旋了起來。

  這回是為另一個人吃的,果然有一就有二,這並不難,還會有三嗎?

  就像陳峰想像中那般不堪,陸彬楊應該也是這樣想的。

  想起了那個比喻:男人是釘子,女人是木板,釘子自由的釘著,木板最後千瘡百孔。

  女人終歸是弱者。

  男人都是絕情。

  項臨結婚時新娘的笑臉何等的幸福甜蜜,齊曈不敢想自己結婚時的處境:丈夫發現新婚妻子不是處女時會是什麼表情?

  她該怎麼解釋?

  騎自行車時摔了一跤摔破了?

  齊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接著,卻是陣陣心寒。

  瑾兒家的保姆就像雪中送炭,來了幾天齊曈就要離不開她了:一人在家的媽媽不再用她擔心,保姆做好飯,媽媽出來散心順便給她和爸爸送飯,有時留下來替她陪著爸爸聊天、散步,齊曈能抽空找個隱蔽的地方好好打個盹兒。

  別小看這點兒休息時間,精神足了,情緒就好,腦筋好的能看進去考試資料,不會像前些天那般焦躁,好像全世界都和她過不去似的,被催著趕著疲於奔命。

  感覺到負擔減輕的輕鬆,齊曈謀算著請個長期家政或者小時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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