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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之所以又如此漂洋過海地要跑到澳大利亞來,是他看著世界地圖揣摸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才決定了的戰略意圖。這個戰略意圖雖然已成竹在胸多日了,但卻又遲遲不敢採取實質性的行動付諸實踐。因為這一招聲東擊西的把戲使出去吉凶難測,還真算不准是福是禍,因為他已經確切地知道國內和國際刑警組織都發佈了追捕他的紅色通緝令,而且憑感覺加判斷,追逃的力度也會是不惜一切代價,志在必得。

  眼下的秦天貴之所以不計花費漂洋過海,一定要大老遠坐飛機跑到風光秀麗的大洋洲旅遊城市悉尼來,實在說並不是為了看景散心,他在琢磨醞釀著想出手一個出奇制勝的舉措。因為已經決意移民美國加州,要在三藩市買房安家,目前手頭上能動的錢不夠調用,必須要想法把存在歐洲瑞士銀行裡一千多萬的資金全部提出來,再打到三藩市的帳戶上,才能實現在三藩市投資移民的目的。如果一天拿不到美利堅合眾國的移民綠卡,他就只能過這流浪貓的生活。必須要安一個家,他已經受不了這居無定所,食無節點,顛沛流離而又擔驚受怕的逃亡日子。非常羡慕孫光頭那樣有家有業妻兒繞膝的溫馨家園。憑自己的能耐決不應該在孫光頭之下,就不相信孫光頭能辦成的事自己反而做不到。之所以不敢在泰國安家,像孫光頭那樣謀個落腳之地,只是因為自己在市長任上多年,曾是改革家風雲榜上的搶眼人物,名氣太大。連旅遊帶出訪冠冕堂皇地去過泰國好多次,怕的是一條大魚在相鄰的泰國小水池裡難以藏身,因為泰國是世界上為數不多與中國正式簽有雙邊引渡條約的國家之一。

  思來想去權衡的結果,最終的選擇還是在美國落腳最為穩妥,互聯網上早就有消息報導說,國內攜款外逃的官員,大部分選擇到美國的幾個大城市藏身落腳。美國之所以遲遲不與中國簽訂引渡條約,除了政治的原因以外,可能也還捨不得斷了這條生財之路呢!

  既然那麼多漏網之魚都跑到大洋彼岸來了,想必這大洋彼岸就有適者生存的宜居環境。這便是秦天貴一心想來美國落腳的初衷。但是沒有想到大洋彼岸的這個宜居環境是要以鋪天蓋地的美金為代價的。真是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太小,到了三藩市才知道手中的錢還是太少。多半年的流亡生活讓他看透了也想透了,他在三藩市落腳一時半會找不到來錢的門路,只有花錢的用場。就是擔些風險火中取栗,也要把瑞士銀行裡的錢抓到手裡。這一大筆錢是他最大的一塊心病,也是他後半生的溫飽冷暖衣食所系。

  人這個東西真是一個奇怪的玩意兒,怪就怪在錢不夠的時候是心熱眼紅的心病,錢多了又是擔驚受怕的心病。說這筆錢是一塊最大的心病,是因為其中牟總那一百萬人民幣徐有田這小子是經辦人,沒准這個王八蛋已經把這個事給寫到交待罪行的坦白檢舉材料上了。果真是那樣,專案組會不會派人去凍結或蹲坑守候?即便是蹲坑守候吧,案發已經快十個月了,他們還能守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渴求、擔憂、苦悶而又彷徨,極其矛盾複雜的心情苦惱了秦天貴多少天以後,金錢的魅力還是讓僥倖心理占了上風。他決心鋌而走險地試一下,把專案組的追逃目標吸引到悉尼來,他再相機脫身。

  想清了運作程式以後,就到移動話局去買了一個SIM卡,同時繳費辦了國際漫遊。他無法知道是誰負責他的案子,省委林揚書記肯定知道。省委書記和省長的手機座機他還都能記得起來。本想以投案自首為由給林揚書記打電話,透回去點資訊藉以探聽虛實,但是一想到林揚書記那個凜然森人的臉相心裡就害怕。最後才想到朱省長,朱省長是他的頂頭上司,按行政職銜來對口,市長有事找省長是正常途徑,更為可行的是因為朱省長的脾氣像個棉花桃,不會動不動就拉下臉來訓人的。

  秦某人犯的是要案大事,就是和省長說了,他是省委副書記,也會很快就給省委林揚書記彙報的。傳遞資訊的目的就達到了。

  想好了講話的策略以後,秦天貴就硬著頭皮要通了朱省長的手機。朱省長正帶著秘書給林揚書記彙報全省圍繞奧運經濟促發展的總體思路。手機本來在秘書的包裡放著,秘書去洗手間了,朱省長見手機一直響個不停,就拿出來按了接聽鍵。

  「喂,您好,是朱省長嗎?」

  「是我,哪位?怎麼這樣耳熟?」

  「是我呀,老領導,您的老部下,九……九州市的秦天貴,我……我不該,我該死!我犯傻,我混蛋呀……」秦天貴一半是裝腔,一邊也有點像是闖了禍的壞孩子,想對大人申訴原由一樣地哽咽出聲。

  聽准了,肯定是九州市已被罷免了的市長秦天貴的聲音,朱省長彌勒佛一樣的笑臉突然就凝固了。心想這個混蛋東西,不給管幹部的林揚書記打而偏給省長打,好像省長就是你的什麼後臺靠山似的。於是就很生硬地說:「你先別激動,要說混蛋那就太便宜你了,是不是該死法庭上才能判定。這麼長時間了,遍世界找你,你跑到哪兒去了?躲了初一還能躲得了十五?」

  「是呀,這外邊的日子也不好過,我也沒有可靠的落腳點。是我一時昏了頭,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求老領導抬抬手為老部下說句話,我就回去自首。」

  朱省長想了想,怎樣回答秦天貴也不妥,說輕了這是全省頭號要案,不是一句能定砣的,說重了又怕把他嚇得跑得更沒影了。乾脆就說:「我正給林揚書記彙報工作,這不是小事,你跟省委領導說吧!」

  林揚書記也正在側著耳朵聽朱省長接電話,一聽是秦天貴有了音訊,心想好你個跑得沒有蹤影了的兔羔子,還敢給省長打電話呀!雖是這樣想,通話以前決定還是以和婉的語態先穩住他,爭取讓他回來投案自首,于公於私都是上策。老這麼長年漫天撒網地追逃,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天貴呀,」林揚書記儘量壓著怒氣,用關切和藹的語調說,「你現在哪裡呀?」話雖和婉,底腔中仍然隱忍著不怒而威的凜然。

  「呀!林書記,您好!」一聽林揚書記雖然是和婉的語調,秦天貴的後脊樑上仍舊冒上來一陣徹骨的涼意。「我是秦天貴,我錯了,我認罪!我現在澳大利亞悉尼,日子很難過,想回去自首,求林揚書記寬大為懷,給戴罪之身留一條生路?本來是想給您打電話的,再三考慮您日理萬機,實在太忙了就不敢打擾。」

  林揚書記決計以逸待勞,穩住秦天貴,就說:「那好呀,你就趕快回來吧!不管怎麼說,你也是受党培養重用多年的老幹部了,党的政策不用我講你也明白,你做過的工作貢獻大小不用你講我也清楚。回來見面以後咱們有話好說。」

  「我是急著想回去,可現在重感冒發燒,一時半會兒行動不便。」秦天貴靈機一動,隨之就放出了一個煙幕彈,「我是真……真的很難……難呀!」

  林揚書記還有幾撥廳局地市的人等著要見,沒有顧上多想,就說:「這好說,可以派人去接你回來。」

  「感謝領導關照,多謝林書記!」

  「怎樣與你聯繫?」

  「到了悉尼,就打這個手機號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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