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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景川苦笑著發牢騷,「痛苦?人生最痛苦的事不是愛情的折磨,而是認清自己的生活有多麼沉重。我們從小被灌輸要做一個誠實。善良。忠貞的人,到了社會上,所見所聞所經歷的一切,卻全部在顛覆以往接受的教育。我們在傳統和前衛的夾縫裡,像條無家可歸的狗一樣被兩邊驅趕著,我們分不清是非,看不懂現實,又改變不了自己。我們被集體洗過腦,背負著崇高的理想卻只能卑微地活著,生活的軌道永遠不會按慣性往我們使勁兒的方向去走。」

  景川的感慨對吳少鵬這個俗人是多餘的,他的理解永遠只停留在金錢和女人上。吳少鵬漫不經心地聽著他的牢騷,一邊往他的酒里加冰,「這跟理想又扯上什麼關係啊?你那個老婆的確是太聰明太強悍了,別的女人長一個心眼,她肯定長了九個,找這樣的女人根本是自討苦吃。女人嘛,就應該弱一點兒,讓男人憐惜和疼愛……」

  「你說得不對!」景川借著酒意發洩,「男人選擇比較弱的女人,並不是要憐惜她,而是因為想突出自己的力量。只有我這樣的男人,才懂得尊重女性……」

  「尊重有什麼用?越尊重你越沒地位,要不然你用得著半夜來這裡嗎?」

  景川被噎住了,他一言不發地灌了自己整杯傑克丹尼。「沒錯……你知道為什麼社會從三妻四妾進化到了一夫一妻嗎?歷史都證明了,男人就是鬥不過女人!」

  「你這個人就是凡事都太認真了,我給你舉個例子告訴你該怎麼生活。」吳少鵬滔滔不絕地講起了自己的豔遇,「昨晚我在酒吧碰到了一個非常好色的女人,迫不及待地跟我上床了,功夫也非常勇猛,真是讓人太興奮了。但這種勇猛有時好像又是男人的煩惱,畢竟男人不是時時刻刻都需要那麼激烈的戰爭,有時候喜歡的是生猛海鮮,有時候又喜歡家常小炒,甚至有時候還喜歡速食開水。畢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時刻都太猛烈,男人女人都不太喜歡。」

  景川感歎地舉了舉酒杯,說不出自己是該羡慕還是該反對。

  吳少鵬拍著景川的肩膀,理解地安慰他,「所以把話說回來,玩歸玩,家是家,你要分清楚。如果你想跟老婆散夥,可能要把全部家產都給她才能脫身,辛辛苦苦了半輩子,這又何苦呢?」

  「說到底,還是我們太窮了,我們沒有很好的社會保障,每個人都沒有安全感,婚姻成為許多人對感情和生活的雙重依賴。只有我們不用考慮生存問題的時候,結合和分手才會變得很輕鬆,我們才可能單純地為了愛情走進婚姻……」景川眯著眼睛看著吧台裡的燈,語氣裡有幾分嚮往。

  見他越扯越遠,吳少鵬笑眯眯地岔開話題,轉到了江瀾身上來。他問東問西,哪怕是得到一絲江瀾的瑣事都聽得很來勁兒。一提到江瀾,景川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別說哥們兒不幫你,那女人實在太可惡了,只要手頭上的專案一完工,我就申請調到別的部門去,離她越遠越好!」

  吳少鵬饒有興趣地追問,「到底是什麼事讓你覺得她這麼可惡?」

  「不關你的事,你就死了對她的心思吧!」景川警惕地打住了這個話頭。

  電視臺知識競賽節目的事故一出,管嬋在「心靈驛站」的主持身份也被取消了,接替她的人是她的大學同學小莫。製片說得很委婉,電視節目是不斷需要新鮮血液來補充的,他要管嬋調整休息一下,將來還會有更好的機會。其實誰都明白,這次再見很可能是永不再見。

  想到小莫那張胖圓臉將要取代她在電視上頻頻亮相,到時人們會怎樣嘲笑她啊!管嬋不敢把這個消息告訴任何人,沮喪。憤怒和焦慮像大山一樣壓迫著她的神經,她在床上一連躺了兩天,她要想明白如何在事情變得更糟前重奪江山。然而家裡鬧哄哄一堆人,因為電腦的事情,孩子們戰戰兢兢,景川父母也滿懷愧疚,大家都急於想表明自己對管嬋的抱歉和關愛,反讓管嬋如坐針氈,不得不借著上班逃出家門。

  復工的第一天正好是週一,平時要排號預約的管嬋諮詢室今天居然門庭冷落,儘管老闆何老師安慰她只是碰巧人少,管嬋的心卻開始發慌。莫非電視臺換人的事情已經傳開了?眼巴巴地等到下午四點,好不容易等來了一個求助者,卻還是上次那個電視臺做節目的劉太。自從上次在商場重遇後,劉太就成為管嬋諮詢室的常客了,管嬋的精心治療加上劉生的極力配合,終於讓劉太的情緒穩定了下來,在此之前她已有兩個月沒來了。管嬋想,劉太的心病應該好了,她用心挽救了一個女人,一個婚姻,這算是功德一樁了。這件事很讓管嬋自豪,而且已經成為了她的樣板案例,時常拿來開導新的求助者。但今天一見劉太,管嬋大吃一驚。劉太面黃肌瘦,焦躁不安,眼見著比第一次在電視臺做節目時的狀態還要差。她一上來就抱著管嬋大哭,「我不活了,他是騙我的……」

  管嬋立刻猜到了幾分,「是不是劉生又出問題了?」

  「他答應我永遠不再跟那個狐狸精來往,看上去的確也這麼做了,他把電話換了,那女人也離開深圳了,他除了在公司就守在家裡,雖然在家的時間把自己關在書房居多,至少他是真心實意回家了,我以為他真的可以安心跟我過日子。誰知道我回了娘家一趟,我妹就看到他又跟一個女人去了酒店,狗怎麼就改不了吃屎啊?男人的心為什麼這麼狠呢?」

  管嬋想了半天才找出一句開導的話,「會不會是你誤會了他?」

  「沒有誤會,他承認了,他說他擺脫不了沉重和壓抑的感覺,覺得人生特別無趣,和別的女人上床就像吸毒,可以短暫地精神一下。我看這次他不是被別人迷得暈頭轉向了,反而他也有點兒像得了抑鬱症的樣子。」劉太失魂落魄地回答。

  「你到底想要什麼呢?他到底想要什麼呢?」管嬋像在問她,又像在問自己。

  「我想要一個安寧的家,一個能白頭偕老的丈夫,他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老天要這樣懲罰我?」劉太抓住管嬋的手臂,使勁兒地搖晃。

  「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能忘記過去嗎?」

  「說實話,不能。無論是吃飯。聊天還是親熱,我都會不由自主想到他跟那個女人也這樣過。這時我就特別控制不了自己,我的心情特別煩躁,一找到茬就想跟他吵架。我和他表面上比前段時間關係好了,可那個女人的陰影時時活在我們中間,提醒著這件事永不結束。真可怕……管老師,你說我該怎麼辦啊?我們要怎麼樣才可以回到從前?你一定要幫我。」

  「要不,你讓他也來這裡看看吧,也許從他身上下手可以幫助你們。」管嬋歎著氣安慰劉太。雖然她的條件比劉太好得多,但劉太的婚姻很難說不會是她的將來,只是她比劉太覺醒得早,正在千方百計挽救丈夫,讓他懸崖勒馬。她真希望自己有能力讓枯木逢春,起死回生,那天底下就不會有這麼多煩惱和不幸了,這樣她也可以清閒地去想想,如何維持婚姻和事業的長久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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