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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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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緩緩地抬了起來,如枯木一般瘦細的胳膊,她推開了碗,氣若遊絲地說:「素,我不想吃,什麼都不想吃,你讓我餓死算了,反正我也是廢人了。你就把我隨便地扔到馬路旁算了,別管我了。」 我瞧著這光景,眼淚不自覺地就掉落了下來,我捧著賢芝的臉,哭著說:「你這又是何苦呢,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以前的賢芝可不是這樣的,沒有什麼可以打垮你的,我陪著你,有我在你怕什麼!你這樣子,叫我多心疼,你叫我還怎麼好好過?」 賢芝的手還被綁在一起的,只能抬起來,並沒有鬆開,她試圖想抱抱我,我忙就伸手要給她解開繩子,但是她拒絕了,她說她怕待會要是毒癮再上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我懂,她是害怕抓狂的時候傷害到了我。 我還是解開了繩子,我沒法見到賢芝這副病懨懨的樣子,我給她梳洗了乾淨,又給她把飯菜里加了一些梅乾菜,我想她的胃口是肯定不好,加點梅乾菜會下飯一點。 果真她吃了一碗飯,還喝了一碗豆漿,到了傍晚的時候,之放說要帶著我出去透透氣,在家裡待了兩天哪裡也沒出去,會悶壞的。於是我把孩子讓媽媽照看,季颯出去了,賢芝在房間的床上躺著,我出去前還看了她一眼,叮囑她吃的東西都在冰箱裡,還有食物櫃裡,叫她要是覺得餓了就自己去拿著吃。 賢芝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只是努力地微笑了一下,我走到了房間門口,準備要帶上房門的時候,她喊了我一聲,我問她怎麼了有事嗎?她笑著搖搖頭說沒事,說外面也許風大多穿點衣服。 我點點頭,告訴她我就出去轉一轉,之放開著車帶我,買點東西就回來,晚上我再來看她。 出來的時候,黃昏正是晚霞漫天,這樣的初春裡,有些微寒,我裹著舊時的大衣,聞到了過去的味道,卻覺得眼前的日子都是新的。新的愛人,還有我的新的生活。 這新的,多讓我嚮往。 開車繞到了郊區的一條河堤邊,這時河面上清瀝瀝的,遠處山上的積雪剛開始融化,流淌在河裡,十分的清澈,空氣也分外的好。日落後,天暗了下來,風吹襲過,有幾絲寒意,我已經抱緊了自己的懷抱,之放從背後摟著我,在我耳邊說著景致如何的美好。 這韶光多麼的動人。 我倚在他懷裡,慢步在沿路的河堤上,車就停在身後的一個小度假村停車場內,停車場的師傅人不錯,我們並沒有在度假村內消費,但還是讓我們把車停在裡面,我不經又感概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居多的。 良辰美景奈何天。 沿著河堤走,附近有雞犬相聞,不遠處還有阡陌的田野,雖然此時並沒有什麼農作物,但也沒有衰敗的景象,仍有一些綠意盎然,我想,是春天到了,這個冬天終於過去了。 而賢芝的春天,能否也到來呢? 第二百零八章 我斜靠在之放的肩上,我一抬頭就可以看見他略微長了幾根小鬍子的下巴,他著實是比我高好多啊,我只能抬頭仰望他,他像是一個會發光的男人,我突然就冒出了一句:「之放,你好像會發光哎。」 他低下頭下巴放在我的髮絲上,轉到我身後,從我背後攬著我的腰一步步慢慢地向前走,他說:「哦?你說我會發光,那我豈不是一隻大水母,海底的水母都是會放光的。」 我見過水母的照片,那是一種很可愛的海底生物,有著五顏六色的光芒,我笑了,被他的這樣一個比喻給逗樂了,我說:「我可沒有把你說成是只大水母,就算是,你也是一隻大水公!其實,我是覺得,你總是看起來光芒四射的,我感覺我站在你身旁倒暗淡了。」 他便立在原地不走了,央告著說:「你怎麼能這樣說呢?難道天底下的女人非要找一個比自己暗淡的丈夫才好嗎?難怪如今有人說現在的小孩子越來越不好看,美女都不和帥哥結婚了,都和那些有錢大腹便便的煤老闆結婚,生的後代都不好看。」 一句無心的話,倒叫我心又想了別的,終究我的孩子不是他的親生,就算他心裡沒有什麼芥蒂,可我心裡始終還是沒辦法不多想,我不怪他,我只是有些過意不去。 之放見我的神情,就意識到自己說的話讓我多想了,就用食指撩撥了一下的髮絲,在鼻尖細嗅了一下,說:「你身上的香氣越來越有母性的光輝了,難怪都說當了母親的女人最迷人了。」 「我可都老了,要奔三十了。」我繼續往前走,想到近些日子的煩事,原本是出來散散心的,反倒叫我心氣不順了。 走了一段路,我就累了,路邊有一家極小的風味小吃排檔,我挽著之放就在餐館裡點了幾個小菜吃,期間飯店裡的兩個服務員靠在門邊盯著我們不停地瞟眼看,又捂著嘴笑著說些什麼。 是我太敏感了吧,一頓飯吃的怎麼也不順心,付了錢之後我瞪了服務員一眼,冷冰冰地說:「記住你的本份是幹什麼的!少多嘴多舌!」 我走得極快,之放在後面跟了上來,拉著我的手,說:「你怎麼了,怎麼好端端的吃飯就變得生氣了呢,你又何必和兩個服務員生氣,多不划算!」 「你沒聽到她們在說什麼嗎!我都聽到了,意思不就是我配不上你嗎,說你長得英俊怎麼就看上了我,是吧!」我把剛才的情形加上自己的想像一股腦地傾倒了出來。 「你多想了,我耳力也不差啊,我怎麼什麼也沒聽到,她們不過是年紀小的服務員,你和她們生氣做什麼呢,出來就是為了散心的,怕你悶到了,你就吹吹風,透透氣,心情舒暢些,我給你唱首歌好不好。」他哄著我。 我偽裝出來的笑容,確實很經不起他眼睛的過濾,他沒有再說話,我們之間,第一次有了沉默,也許是我的心太窄了,我太自卑了,和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在一起,我總是不能自主地自卑起來。那種害怕失去的感覺十分的強烈,他也有些累了,在他看來,無論他怎麼說怎麼做,都沒辦法寬慰我安定我的心。 一路沿著河堤往回走,我們都是沉默的。 就在要走到那個度假村去取車的時候,他突然就臉轉向我,我驚呼地看見他竟然是早已滿臉的淚水,他定定地望向我,就站在離我只有半英尺的距離,我看著他滿臉地淚,大悲卻沒有哭出來的樣子,心柔柔地一下就被衝擊了。 他抱著我,頭埋在我頸間,他說:「以後,可再也再也別這麼說了。」 我也哭了,我不知是喜還是悲,總之那個傍晚我們是抱在一起哭了,我也發現,不論誰,再堅強的人,終是有脆弱的一面,只是讓不讓人看到的問題。 我季素到底不是一個堅強的人,外表堅強,內心卻是懦弱的,一直一直以來都是,看起來很自信,其實又何嘗不是極度的自卑呢?患得患失的,小心翼翼地握著手中的幸福,就生怕他會溜走會離我而去。 對自己說要信任之放,不要太敏感,不要疑心病犯。 他取車去,我獨自站在河堤龐,望著一池的碧水,我有些害怕,從小到大我就特別的怕水,可和之放相識,不就是源自於我的手袋墜入了手中的那次嗎?之後也是在水裡,在游泳館他教我游泳,我回憶著我和他認識一來的這段日子。 直到他車開到了我身後,我才回過神,跳上車,摟著他的脖子就在他右臉頰上用力地親了一下,然後很認真地看著他說:「之放,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應該的應該的。」他故意裝出了一副官腔回應著,把我逗笑了,這小子還真有當官的樣子。 這時手機上又顯示著媽媽打來的電話,我心想我才剛出來兩個小時,應該是沒有什麼事的吧,我接過電話,媽媽在電話那頭焦急地說賢芝人不見了,還把家裡的東西都翻了個底朝天,家裡的現金首飾都不見了。 我忙安撫媽媽,我叫她趕緊出去找賢芝,我說也許是家裡進賊了,不可能是賢芝偷了家裡的東西,賢芝不可能會做這種事情。 媽媽嚷著說要報警,說賢芝連小放身上戴的銀項圈都給偷走了,說我就不該引狼入室,這次可好,賊都偷進了家裡了,一個吸毒的人是什麼事幹不出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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