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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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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請求他:"以後我都可以聽你的,這一次請你聽我的。" 唐易的父母也請求他,請求他別拋下父母不管,別讓他們到監獄裡去探望他。 唐易最終妥協了,面對這世界上最愛他的人,他無法拒絕。 他說:"好,我們還錢!" 於是,我們請求主管部門和那些債主,因為唐易也是受害者,所以他們特別通融給了我們一個月的期限。 房子、車子全處理了,因為急於出手,價格被壓得很低,再加上家裡的一點存款,以及能賣的東西全賣了也才湊上二百萬。 唐易的兩個姐姐給湊了一百萬。她們也都只是工薪階層,這筆錢已經是她們家庭全部的積蓄了。公婆也拿出了養老的存摺,上面有四十五萬,我們只提了四十萬,給老人留了五萬,人老了,得有個準備,又趕上這麼大事,萬一有個病痛的,手頭不能一分錢都沒有。 我也從父母和哥哥那裡借了六十萬,這樣一共湊上了四百萬,還差二百萬,要從哪裡出? 這個時候除了直系親屬也沒什麼人敢借錢給我們,都怕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我們能借的物件都借了,長這麼大,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有這麼厚的臉皮,就連很久沒聯繫的,從來不走動的,只有過一面交情的……總之,但凡想到的人就絕不放過。 每天每天,我和唐易這樣奔波著,穿過城市的鋼筋水泥,一處又一處地吃著閉門羹,直到夜色很深了,才像狗一樣拖著兩條疲乏的腿爬回家中,一頭栽到床上,什麼都不想做,什麼話都不想說。 (七十六) 在她的乳房間是我的家,她的乳房之間。 家的三面帶給我空曠和害怕,可第四面卻安築在她的乳間,暖融融如入力量之城。 我終日忙碌,愉快無比, 無須回首,害怕背後蟄伏的 恐懼。因為我自有堡壘,快活無比。 我無須尋找我的靈魂,用祈禱 腐蝕我的恐懼,我只需每晚回家 找到門閂,把自己關在門內,把恐懼擋在戶外。 我只需每晚回家,把自己的臉 埋在她的乳間;我一天有何貢獻?安寧自會分辯。 而我的失敗,我的過失 亦莫名地來自她的身軀, 默默地,我不無羞愧。 於是,我希望把臉深埋在她的乳間, 度過永恆的時光; 我的心充滿了安寧, 我的手滿握著她的乳房。 --《被愛者之歌》 這種人間地獄般的日子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我的信心在一點一點地流失,原來直面困難是這麼的難,這麼的難。 尤其當距離期限的日子愈來愈近,我們的房子也得在月底前騰出來,我們就要無家可歸流落街頭了。 那天晚上,當我再次兩手空空地回到家中,我的神經終於崩潰了,我忍不住失聲痛哭,泣不成聲,似乎想要把這段日子以來所受的委屈、羞辱和折磨一併傾瀉…… 唐易什麼都沒說,他只是抱著我,任我發洩個夠,直到我哭得精疲力竭,頭腦昏沉,我才逐漸停止了哭泣。 我靠在唐易的懷裡,這個寬闊的懷抱,有多久沒有這樣親密的依偎,這時,我才想到,這個被我依偎的人,這些日子也遭遇著和我同樣的殘酷和無情。 "唐易,你也哭一場吧,哭過後,心裡敞亮多了。" 唐易什麼也不說,只是用力地抱緊我,我們這樣相擁著彼此,用以抵抗那來自心底的恐懼和戰慄。那一刻,我以為看到了兩顆百分百相系的靈魂。 (七十七) 佛洛德在某個地方曾經說過,人一生下來就是神經病的,這是一個:"半真理"。人並非生下來就是神經病的,但是他生在一個神經病的人類裡,周遭的社會遲早會把每一個人逼成神經病。人一生下來是自然的、真實的、正常的,但是在新生兒變成社會一部分的時候,神經病就開始運作。 就我們目前的情況,我們是神經病的,神經病包含一個分裂,一個深深的分裂,你不是一個整體,你分裂為二,或是分裂為很多部分。 --奧修 我以為自己看到了兩顆百分百相系的靈魂不過是一種幻覺,事實上,卻是我們早已分裂為三個、四個,甚至五個、六個,或更多,只是那時我還不知道。 我們搬家了,從原來的房子搬進租來的一居中,不只空間小,環境差,還增加了支出。 債務方面,葉總和以前的同事幫著湊了四十萬,唐易幾個要好的同學和員工一共幫了六十萬,現在還差一百萬,最後的一百萬,可是能找的朋友都找了,再無人可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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