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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我上前攙扶著他:"要去廁所嗎?"

  唐易微微地點了點頭,走起路來有點氣喘,我知道他還相當的虛弱。

  一路陪他到了廁所,夜間沒什麼人走動,我向廁所裡喊了幾聲,沒有回音,我想跟進去,唐易不讓,我只好守在門口,豎起耳朵提心吊膽地聽著,真怕唐易昏倒在裡面。

  醫院,廁所,廁所,醫院,上次是我,這次是他,相同的是,回去的時候我們一樣沉默,各懷心事。

  回到病房,唐易重新躺回床上,我問他要不要吃點東西,他搖了搖頭,又閉上了眼睛。我知道他在逃避,也沒有強迫他。

  伸了個懶腰,覺得渾身酸痛,卻又不敢走開,只好繼續坐在椅子上守著,本來公婆們也堅持著要留下來的,一是醫院不讓這麼多家屬陪著,一方面我說唐易醒來肯定不願意看到如此勞師動眾的場面,那會讓他下不來台。這樣好不容易才把他們勸回去休息,並答應只要唐易一醒,就打電話報告消息,無論多晚。我看了眼手機,淩晨三點,正是睡眠最沉的時候,還是算了吧,等到天亮再打,正好讓他們熬點熱粥過來。

  我放下手機,環視了病房一圈,這間病房裡一共有六張床位,都住滿了。平時不上醫院不知道每天都有這麼多的病人,有的患了絕症命在旦夕,有的長年忍受著病痛的折磨……或許想想他們,我們這些身體健康的人是不是應該知足了?

  我輕輕歎了口氣,收回逡巡的目光,一回頭卻對上了唐易探詢的視線。

  我釋出一個笑容:"睡不著?"

  唐易卻躲開了我的詢問,垂下眼瞼,幾不可聞地低語了一句。

  我俯身向前:"你說什麼?。"

  他又說了一遍,這回我聽清了:"坐著累,你到床上來睡吧。"

  我愣了下,隨即想緩衝一下氣氛:"好啊,剛剛我就想上床了,怕你把我踢下來。"

  唐易嘴角抽搐了下,露出一抹苦笑,沒說什麼,只是把身子向旁邊挪了挪。

  我脫了鞋,躺在他身邊,這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的情境,有多久我們沒有這樣同床共枕了?

  我忍不住側頭看他,只見他兩眼大睜,一眨不眨地盯著天花板,仿佛在看一座無法穿越的大山,目光說不出的沉重。

  "在想什麼?"

  唐易沒動,好半天才嘶啞地出聲:"我在想……這是上帝對我的懲罰,懲罰我……背叛了你……"

  說到最後一個字,我敏銳地感覺到他的身體傳來一陣顫抖,我伸手去摸他的額頭,這麼熱的天,頭上卻全是冷汗……

  "唐易,你別瞎聯想,這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我邊為他拭去額頭上的汗邊勸慰道:"只要你堅持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唐易也側過頭來與我面對面,猶豫了半天低聲道:"你……會陪著我嗎?"

  我笑了笑:"我這不是在陪著你嗎?"

  唐易眼睛亮了下,隨即轉為說不出的複雜。他伸出一隻手將擋在我眼前的一小綹頭髮綰到耳後,又異常輕柔地撫了撫我的長髮,小心珍貴地摸了摸我的臉,發出一聲好長好長的歎息,然後轉過了身體:"其實你沒必要這樣的!"

  "沒必要怎樣?"

  "我已經……失去了這份……資格!"

  這十個字是從唐易牙齒縫裡擠出來的,我懂他的意思,我更懂他的哀傷!我從背後輕輕抱住了他:"唐易,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七十三)

  當男人遇到壓力時,他會變得心事重重,沉默寡言。這時他的思維走進了一個洞穴。他在洞穴裡獨自思考自己的問題。其它的一切他都視而不見。

  --《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

  唐易出院回家了,當然身體還有些虛弱,需要休養。

  我們這幾個女人變了法地為他烹煮美食,希望增加他的胃口,讓他多吃點,補養身體,幾個男人則儘量地開解他,給他精神上的支持和支撐。

  表面上看起來,他似乎沒什麼事了,能吃能說能笑了。公婆和姐姐們都舒了口氣,因為姐姐和姐夫都有工作不能請假太多,於是,就又匆忙地趕回去了,走的時候一再叮囑有什麼事務必要打電話。

  在這個家裡,彼此間還是很和睦的,公公退休前在政府部門工作,雖然沒太高的官位,但性情敦厚,很顧家;婆婆以前主抓計劃生育工作,開朗熱情,很好相處。他們兩個回去也沒什麼事,而且也不放心唐易,就留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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