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微瀾止水 | 上頁 下頁 |
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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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他的家人也開始急起他的婚事。一個家事長相能力都頗為出眾的男人不結婚沒有什麼奇怪,但身邊沒有交好的異性朋友卻會引來諸多猜測和非議。蘇母開始安排他去相親然而他總是冷言冷語地拒絕,有一回蘇母甚至把人領到他的辦公室,蘇槿彥很是反感,後來慢慢被說的煩了也會去應付一兩次。 他有時候也會忍不住想要知道小安好不好,又怕驚擾她。偶爾和方紫星吃飯,她會若無其事的說一些家裡的事,有時會帶一句小安怎麼樣怎麼樣。每每這時總是希望不要變換話題,一直說小安,說她的過去,她的現在,哪怕結婚了也沒有關係。 除了方紫星,從來沒有人會歌他說小安。和她吃飯時,他總是在想今天紫星會不會提起她呢,不說他的近況也沒關係。只要提起她的名字就好。一個名字就可以讓他怦然心動他喜歡聽別人說起她,往往這時他只是傾聽,不想錯過任何的細節。 人的心真的很奇怪,一邊不肯回頭,一邊卻那麼熾熱地思念著她,以至於思念成了習慣,變得平淡,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和朱婧重新有了聯繫,純粹是偶然,他常常去美國出差,也常常逗留在三藩市,那麼巧在三藩市的咖啡館裡遇到了朱婧。朱婧是個開朗且懂得進退的女子,在感情方面只要一方覺得不適合就從不強求。 他們像普通朋友一樣一起喝了一杯咖啡,臨走時各自留了電話號碼。蘇槿彥笨沒有想要和她有任何瓜葛。回國後朱婧主動給他打來電話,閒聊,探聽他的私生活。蘇槿彥應付著,也會問問她的近況。說著說著,他聽見她旁邊有人說話,說著中文,聲音不大,但他清晰地聽見了:「我不要,我不要。」後來她問過小安她當時不要什麼?小安當然已經記不起她到底在不要什麼。 他當時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隨口就問了一句;「不要什麼?」電話那頭的朱婧懵了,他只能解釋說在和旁邊的朋友說話。回過神來,他開始向朱婧打聽聲音的來源,朱婧輕描淡寫地說另一間房子租給了個中國女孩子,她也來自A市,人還不錯,在廣告公司上班。 蘇槿彥開始主動和朱婧聯繫,希望能夠聽見另一個聲音,哪怕是繼續說著「我不要」也好。失望的是再也沒有聽到過。偶爾從朱婧嘴裡聽來的是和我住的那女孩子怎麼又怎麼。 他心裡的人變成了別人口中的「和我住的那女孩子」即使是這樣他也是開心的,這時候的他就會想像著她淡淡而又倔強的樣子,心裡的疼痛慢慢變長了一份溫暖,人也變得高興起來。有時候也會拿著手機撥她的號碼,在後面多加一個數字,那樣可以一遍一遍的撥,不再怕有人接電話。 他一直以為刑蔣和小安在交往。一開始難以接受,可是轉念一想,她說過沒有和在一起就會找個有點小帥,工作穩定,脾氣溫和的男人。刑蔣也是符合這個條件的人之一。多好啊,這樣她能夠安寧的度過餘生,那他還有什麼奢求呢?他說服著自己接受。自己不能給,那就讓別人給吧。 朱婧曾經指著他的心口問;「藏在你心裡的那個女人倒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我真想挖出來看看。」他只是笑,那個笑有多苦澀,只有他自己知道。有時候他想,為什麼別人能夠看到他的內心裡還藏著另一個人?或者女人因為自己不被接受或者認可,就認定了那個男人心裡藏著有一點刻骨的感情,一個無法忘記的女人? 的確,大多數男人對於最為真摯的情感總是埋藏的最深,和他們的傷口一樣不願意示人。他們不願意和人開口談起那段過往,所以找不到出口,只是在不斷的積累,積累。有些人會在偶然之間尋找到突破口,有些人會就這樣抑鬱而終。蘇槿彥有時候不明白自己屬於前者還是後者,但是就在那個夜晚,他像瘋了一樣不顧一切的吻著她,不再去在乎她心裡怎麼看。這樣看來他是屬於譴責的,在偶然之間獲得傾訴的機會。 他是自私的,自私的一位哪有放縱一次沒有關係。 他明明那麼渴望,卻只能遠遠的看著,不敢靠近。 她和刑蔣坐在一起,多麼親昵,多麼般配。一群人歡聲笑語,她笑的那麼開懷,他還在她的耳邊低語。蘇槿彥在酒吧的某個角落裡,看著她爽快的給自己的酒杯裡滿上,自然的跨過一隻手臂,要和刑蔣喝交杯酒。還是那麼利索,倒是刑蔣有些躊躇。 想像和親眼看到這種場面感覺上完全不同。這些事和動作他早就預演過前編百變,現在卻又在另一個男人身上重複著,就像親眼看見他們接吻一樣,那個時候他麻木的心口又開始隱隱的疼,他也只是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他也會嫉妒,傷心。 他只有在小安面前才能扮演冷血動物。見了面除了寒暄什麼也沒有的冷血動物。以此來向她證明自己有多淡漠,向自己證明不想回頭的決心。只是那樣淡漠的哀涼不是誰都體會過。 淡漠這個詞用在他身上其實不太合適,應該用冷漠。對什麼都冷漠了,甚至漠視了生命。他不想喝她有任何瓜葛,於是和別的女人變的格外親密。以示他開始了新的感情。其實他和朱婧沒有開始也就談不上結束。只是他用一袋橘子終結了朱婧的那一點點薄弱的感情,他知道她也沒有把他當真。 這個世界最堅強和最脆弱的就是生命,然而卻沒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人們總是要經歷一次病難或者生死才知道生的可貴,同時也會體驗到一種比死還要痛的生,才會覺得那些觸手可的的幸福彌足珍貴。可是偏偏就有人不想伸手。他怕自己配不上這樣的幸福,配不起那個給予他幸福的人。 小安蘇醒那天,他正在給她剪指甲,睡著的人指甲也瘋長,一個禮拜就要給她修一次。 冬日裡溫暖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恬淡中夾雜著病房淡淡的消毒水味,平靜而安詳。小安的纖細的手指就在這樣的平靜和安詳中微微抖動,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沒有了希望,只有他沒有放棄,他始終認為小安只是想要睡一會兒,只是忘記了時間。 三藩市的冬天溫暖而潮濕,在這溫暖和超市中間,小安醒了。她知道她醒了,在剪完手指之前他甚至沒有抬頭,他知道她正慢慢地蘇醒,慢慢的睜開眼睛,慢慢記起這個替她剪指甲的人是誰。 從秋天到冬天,這個過程有多漫長,也只有在病房裡的人能知道;這個過程有多煎熬也只有守在病床前的人才明白。 他慢條斯理的清理完白色床單上的指甲才將視線移到小安的臉上,果然不出所料,她正在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他們就那樣對望了良久,以為彼此真的是從幾世前過來的人,那麼陌生又那麼熟悉,又仿佛是饑渴的狼,想要吞咽彼此,卻毫無力氣。 他坐在那先對她微笑,伸出手撩起她垂在胸前的發,輕輕的說:「你睡了好久,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她偏過頭閉上眼睛,眼睛有液體在滑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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